美的雙唇……噢……啊……嗯啊……爺……您輕……輕點兒……嗯哦……停下……不要……人家受不了了……嗯啊啊啊……雅……雅蠛……雅蠛蝶……我的帕子……全被你弄髒了啦……
羅扇痛心地望著自己那條心愛的小手帕被白二少爺擦過嘴後像丟一塊餐巾紙般丟在桌上,手帕一角被她用青線繡著的那枚工工整整的“扇”字此刻顯得那般卑微渺小,就如她們這些身份低賤的下人在主子們眼中有如塵埃般微不足道的喜怒哀樂一樣。
羅扇微微直了直一直恭謹地彎著的背,抬起眼來看向白二少爺,而後微笑著問:“爺吃得可好?還要再添一些麼?”
白二少爺也抬起眼來看她,兩對眸子就這麼極自然地望在了一起,羅扇沒有迴避,仍只是平靜溫和地微笑著,此刻也只有微笑才能讓她感覺自己在白二少爺這樣一位因絕世的容姿而顯得高不可攀的人面前還不至於卑微到一丁點兒的尊嚴都不剩。
白二少爺沒有波瀾的瞳子審視了羅扇片刻,而後才道了聲:“不必添了,打水洗手。”
羅扇從靠牆的臉盆架子上取了盆子出門去打水,外面的風已經很大了,甫一開門就吹了她個透心兒涼,剛才有些許發熱的腦子也就因此而冷了下來,不由翹翹唇角暗笑自己的幼稚,跟一個古人較什麼勁?尊嚴,留著自娛自樂吧,這個世界除了皇帝老子,誰不是在用尊嚴換利益求生存?梅花有傲骨,可在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裡一枝獨秀又有什麼意思?終究不過是孤獨一生徒博個虛名兒罷了。羅扇想自己還是就做自己的狗尾巴花兒的好,不能隨心所欲地痛快活,至少在奼紫嫣紅的光彩掩護下能夠徒個安穩平淡,這就足矣。
收拾了心情,羅扇步履輕鬆地從外面打了水回得東次間房中,伺候著白二少爺把手洗了,正準備把桌子上的殘羹收拾了,見白二少爺慢慢踱到窗前几案旁的老藤椅上坐了下來,回過身看著她,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泡的花草茶是跟誰學的?”
羅扇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一時間愣住,不知該如何作答,腦子裡念頭疾轉,垂手恭立地答道:“回爺的話,是小婢自學的。”
“如何自學?”白二少望著羅扇,語氣平靜,聽不出懷疑也聽不出驚訝。
“小婢在進府之前有一日在外面玩耍,無意中撿到了一本沒了封皮的舊書,看上面畫了許多的花花草草覺得很是稀奇,就自己私留下了。後來入了府,跟人學認了幾個字,這才發現那本書原是教人怎樣用花草藥物來泡茶養生的,正好小婢又立志做個廚娘,便自己將那書反覆看了,因而學會了泡花草茶。”羅扇不緊不慢地扯著謊,反正白二少不信也沒處去查證。
“那本書現在何處?”白二少繼續淡淡地問著。
“小婢如廁時拿了它看,不小心掉到茅廁裡了……”羅扇成心噁心他,以報復他把自己的小手絹兒給弄髒的事兒。
白二少爺也不知是不是被當真噁心到了,半晌沒有說話,羅扇掀了掀眼皮兒偷瞟了他一眼,見他偏著頭,目光投在桌面的賬本上,卻不是在看賬,一隻手放在膝頭,指尖輕輕地敲著,這隻手修長而富有美感,如果放在現代那就是一雙鋼琴藝術家的手,指甲乾淨平整,讓羅扇禁不住想到“十指不沾陽春水”這句話,其實這個男人本身就像是一泓早春三月尚幽寒的潭水呢,只這麼看著他也似能感覺到沁入肺腑的春涼。
羅扇覺得自己想多了,眨巴眨巴眼,將注意力轉移開,打量起白二少爺住的這間房,見四壁雪白,明顯是在他來莊子上之前已經由下人們提前重新粉刷過了,東牆上掛著春山聽瀑圖,靠牆的是紫檀木裹腿羅鍋棖畫桌,桌上設著紫檀座龍爪棗筆掛、青花纏枝的筆洗、白玉雕石榴硯滴、紫檀嵌琺琅雲頭紋的墨床,以及各色的筆舐、筆船、水丞、水盂、鎮尺、臂擱、墨盒、印章、印泥、印泥盒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