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仔細在羅扇身上看了一陣,然後讓她把衣上的灰拍乾淨,頭髮重新理一理,脫了鞋子到廊下臺階上磕一磕鞋底兒,最後讓她用帕子再把臉擦一擦——姐還用不用去思密達那裡把容整一整啊我說?!
輕輕推門進房,堂屋裡一片燈火通明,兩支落地燈架上一共燃了二三十根大紅描金的蠟燭,然而這間屋裡卻沒正主兒,只有兩個婆子恭恭敬敬地立在北次間的門口,穿著打扮都很上檔次,四五十歲的年紀甚至還化著淡妝——規矩夠大的。
那丫頭帶著羅扇轉往北次間,推門進去,見站了一地的丫頭,一股子濃香由一隻香爐裡撲面襲來,臨窗的羅漢床上端坐著一位年輕的少婦,一頭烏黑的長髮綰成個雍容的元寶髻,插著一支金鑲玉步搖、一支蔓草蝴蝶紋的銀釵、一支菊花鳳凰紋的金簪、一支鏤空仙鶴延年玉簪、一隻翡翠簪,另還有鑲著紅綠寶石的赤金鬢花、金累絲蜂蝶趕花鈿、巴掌大的象牙梳、牡丹珠花琉璃珠滴……耳朵上是一對水滴型翡翠嵌金的墜子——好嘛!姐姐您這是要在自個兒頭上開店還是腫麼滴?羅扇覺得脖子有點兒酸。
再看膚色倒是挺白皙,細挑的柳眉描過青黛,眼尾上翹的杏兒眼目光微冷,整張臉上施著一絲不苟的脂粉,在這個時辰裡看來卻顯得十分誇張。身上衣服更是穿得整整齊齊華麗耀眼,石綠色暗金線繡蝴蝶的紋羅大袖外衫下是一條六幅的大紅石榴裙,羅扇覺得這一刻自己終於體會到了“閃瞎狗眼”這句話的真諦。
“給表少奶奶請安。”羅扇垂下眼皮把這位金光閃閃銀星耀耀的表少奶奶擋在視線之外。
“起來罷,”表少奶奶聲音單薄,聽來有些尖細,“娘子餅的做法你來說與我聽。”
嚯,單刀直入,夠痛快的。羅扇掀了掀眼皮兒,見炕桌上紙筆都準備好了,表少奶奶一隻指甲上塗著紅蔻丹的手正提了筆去蘸墨。
羅扇儘量吐字清晰地把“娘子餅”的做法慢慢敘述了一遍,表少奶奶記罷,吹乾墨汁又從頭到尾細看了一番,這才道了聲“下去罷”,從頭到尾這位少奶奶幾乎就沒看過羅扇一眼,羅扇覺得自己在她眼中大概還不如一隻貓兒有吸引力。
行了一禮就往外走,才走到這房間的門口,就見門開處只穿著中衣面色不大好的表少爺一腳跨進門來,羅扇心裡不由自主就咯噔了一下子。
作者有話要說:
☆、53表少奶奶
表少爺看了一眼羅扇;立在原地擋住了她的去路,羅扇心中一陣捉雞,暗道這小子可千萬別犯二,面上恭聲道了聲“表少爺”;連頭也沒敢抬。
表少爺沒理羅扇;只管站在那兒看著那廂的表少奶奶;淡淡地道:“大晚上不睡覺你又折騰什麼?堂屋沒個人還點那麼多燈燭;要知道這兒是白府的莊子;不是你們家大院兒;想怎麼鋪張就怎麼鋪張!”
表少奶奶從羅漢床上下來;語氣裡滿是不以為然:“不過幾根蠟燭罷了;我把錢補給二表弟就是。”
“白府缺你那幾個錢麼?”表少爺皺眉;“你知不知道我和沐曇到這莊上是幹什麼來的?每天有大把的事情要做,沒功夫陪你聊天閒扯!明兒你就給我回家去,少在這兒添亂子!”
“夫君,為妻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你們到這莊子上來自然是看收成盤賬目,這些事交給管事的去做就成了,何必親力親為?”表少奶奶倒是不動氣,仍舊隨隨便便地說著,“我明兒倒要說說二表弟了,他怎麼做我們管不著,為何要拉著夫君你跟著他一起費這種本就不該費的力氣?他們家管事的都是幹什麼的?若是沒有得力的人使,我寫封信叫我爹撥幾個人送給他們家使!”
噗……羅扇險些笑出來,這表少奶奶還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本扇表示沉重同情表少爺。
表少爺一聽這話也給氣笑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