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顏開,一出丹茜宮又大哭大鬧,彷彿生離死別似的。
真寧聽了暗暗動怒,臉上卻笑嘻嘻,輕輕捏住皇孫的臉頰,柔聲道:“這糊塗孩子,才在丹茜宮住了幾天,該不會錯認了娘吧?”
“公主,不可!”乳母與宮女們驚得大聲阻攔,真寧卻笑眯眯地捏住皇孫的臉頰不放。皇孫被她掐疼了,想放聲大哭可咧不開嘴,掙扎支吾中竟止住啼哭,惶恐地看著真寧。真寧由始至終滿臉堆笑,像是與孩童玩鬧,皇孫的臉頰卻被她掐出一個紅印,旁邊宮女見了忍不住在心中叫苦。
真寧滿不在乎地點點頭:“不哭了!這才乖。”說完追她哥哥去了。
待真寧跑到書房,睿洵正坐在書案旁,托腮凝望案頭清供。房中寂寂,閒雜人已被他斥退。真寧細細審視,發現他盯著香爐出神。她走過去捧起香爐在他眼前繞:“在外面看過天,又在書房裡發呆……原來皇兄的眼睛還會轉。”睿洵笑著奪下香爐放好,真寧才注意到這個八寶香爐簇新,像沒有用過似的。頂上一顆琥珀核桃栩栩如生,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她記得哥哥從不喜歡香啊煙啊之類,不知在桌上擺個沒用的傢伙有何玄機。她沒有興趣多問,笑著說:“皇兄為何愁眉不展?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國人只知有宰相,不知有儲君?”
她說得如此直接,睿洵神色一凜,瞪了妹妹一眼。
真寧依舊嬉皮笑臉:“皇兄不要急著讓我住嘴。我也只有一句話要說而已。我擅做主張,幫皇兄物色了一個難得的人才,今日此人雖然沉鬱下寮,但日後對皇兄一定大有裨益。”
睿洵失笑道:“宮中有你認識而我不知的人才嗎?”
“此人並非宮人,是明德書院一名塾師,姓李名懷英。”真寧信心十足地說:“他的見識卓爾不群,抱負遠大,膽量過人,實在值得一交。”
睿洵聽得認真,末了若有所思地向真寧笑道:“我問你,這個塾師,多大年紀?”真寧怔了怔,道:“約摸二十出頭。”
“其人是風姿瀟灑,還是文質彬彬,還是二者兼有?”
真寧微微側目,回答道:“應該是書卷氣中有豪情。”
睿洵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說:“你自幼長在宮中,識人太少。但凡年輕書生,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命不凡。論談吐,他們的確能海闊天空地暢談。論見識,他們也能把大小事說得頭頭是道。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秀才謀事,三年不成’?紙上談兵的書生,世上太多了。”
真寧被他說得無趣,漲紅了臉道:“這個人真的與眾不同。”
睿洵正色問:“老實講,覺得他與眾不同,是不是因為你屬意於他?”
“沒有的事!皇兄扯到哪裡去了?”真寧急了,“好心助你物色幫手,反被你取笑——我走了!”她匆忙轉身時撞了書案,那香爐沒有放穩,喀啷一聲摔在地上。
睿洵沒有立刻去拾,眼底神色卻洩露了關心。真寧將香爐撿起來,發現頂上的琥珀有道裂痕,“糟!摔碎了。”
“不關你的事,以前就摔碎了。”睿洵淡淡地說。
真寧更加好奇他為何留著一個破玩意兒,但見他故作無所謂,又不方便問。
睿洵神情和緩,向妹妹道:“年少時遇人太少,偶有一個令人耳目一新,不免念念不忘。但終歸道不同。”
“皇兄,你誤會了。”真寧頓腳道:“你這會錯意,也太離譜。”
睿洵笑道:“眼看就要為你擇婿,不要再做那些讓人會錯意的事了。”
真寧向東宮薦人不成,又找不到機會偷偷溜出宮,難免有些灰心。想起哥哥說她對李懷英別有情懷,她實在不服氣,盡力要顯得自己不含私情,索性把李懷英的事情暫拋腦後,自此在宮中十分難得地安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