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交給女人。”
睿洵的嘴唇嚅動:“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有閒功夫跟她糾纏?”他說話時安靜地看著妻子,發覺她嘴角一勾,不經意地露出模糊的微笑。
“琚含玄想對付的不是我。可她鼓動欽妃落井下石。我自然不能讓這塊石頭落下來,否則就沒有機會考慮怎樣從井裡爬出去。” 素璃冷冷地說罷掃了睿洵一眼:“你答應過,不會因一念之仁壞了我們的事。”
沒錯。這是他們盟誓時約法三章之一。那時睿洵就明白地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這個“我們”當中,依然沒有他。
皇后若要威脅太安素氏,他絕不能心慈手軟橫加干涉。
睿洵默了片刻,說:“我記得。”
申時
素盈的生辰將近,陸陸續續有人獻殷勤,連帶丹茜宮中位高得勢的女官與宦官們也有機會收些饋贈。信則聞知弟弟們也要略表心意,委實覺得意外。他正等候,卻見謝震託著一隻木匣大步走來。謝震神情欣然,全無一絲為難之色,信則便明白令柔尚未找到他。
謝震向來待人和氣,唯獨與白家兄弟很不投緣,與信則也無深交,此時略一致意就要別過。信則遲疑一陣兒,沒有將封令柔之事說與他聽。然而謝震比他想像中更善於察言觀色,走出幾步之後回頭問道:“白公公是否有話要對我說?”信則忽然醒覺:封令柔是不會去找他的。能否抓住最後一點機會令事情的發展有所不同,全在他自己。於是他將心中推測和猜疑和盤托出。謝震越聽越是驚異,輕鬆的神色果然消失殆盡。當素盈宣他進去,看到的是一張凝重的臉。
他來,應該是奉送一件生辰賀禮,素盈不知道他怎麼會不高興。她不動聲色開啟禮匣,一見其中的無骨琉璃燈就驚喜地叫聲“哎呀”。旁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這不稀罕的燈已經蓋過了方才南安郡王託人送來的九色夜明珠。到底是謝將軍出手,一下子就落在皇后心坎上。女官們交口稱讚,手快的宮女添枝花蠟,燈外層的鏤花琉璃頓時朦朦朧朧地亮了。
恰好這日天色陰晦,大略看得出七彩琉璃的絢爛光芒。巧妙的是無論怎樣晃動,中心琉璃球內插的蠟燭始終保持豎立。這一點的確值得喝聲彩,於是宮女們又讚了一陣兒。可素盈知道她們不解這燈究竟好在哪裡,唯有謝震與她心知肚明。
“你還記著呢。”她微微一笑,像個孩子似的提起燈四處走。白信則與謝震跟在她身後,彼此看了一眼,只待一個恰當時機。
為看明燈色,素盈將它提到丹茜宮內最陰暗的地方。那光彩便像一段融化了彩虹的流水,無聲無息地淌了滿地,這裡霎時變成最瑰麗之處。“比那時的好看多了。”她向謝震誠意道謝。
謝震看著她佇立虹彩中央,會意地笑了笑。
大約是素盈十歲的時候,當時的東平郡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五個無骨琉璃燈。他突發妙想,要孩子們射麻雀,一刻之中誰射殺最多,就可得燈一盞,美其名曰褒獎射術。只有謝震與素盈袖手旁觀。謝震處處違逆父親已經不是新鮮事,可素盈也不聽話則讓父親有些意外。
“我還記得,那天,娘娘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那些漂亮的燈,可還是不卑不亢地說,為一個燈傷了許多性命,有什麼值得驕傲呢?”謝震注視著她說。
素盈立刻察覺到他想對某事發表高見。她興致頓減,偏頭向女官們揚了揚手,然後自顧自將那盞燈搖來晃去,看著遍地流轉的光華說:“我現在仍然覺得,再漂亮的燈也不過一件玩物,並不值許多。”說罷將目光投在謝震身上,彷彿暗示,你這盞燈也無法交換什麼,別把太為難的事說出來徒增尷尬。
謝震自忖兜圈子的功夫差她太多,爽性直言不諱:“那麼,為一座丹茜宮讓世上失去一個人,是否值得呢?”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