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想起焚琴煮鶴。
娉婷興致很好,一邊將採摘下來的花瓣輕輕放入小碟中,一邊道:“忽然想起從前看過的書卷,上面有說含梅生香的,古書裡又有說梅花也可以入藥的。我打算將半開的梅花瓣用歸樂的法子加紹酒、白糖、粗鹽、冬菜梗子醃了,藏在罈子裡面,再將罈子帶泥燻上一燻,等王爺回來,正好開壇嚐鮮。”
醉菊咋舌,連忙提醒:“梅花入藥我可沒有聽師父說過,也不知道是怎樣的藥效。給王爺嚐鮮可以,白姑娘可不要隨便亂嘗。”
“知道了。”娉婷應了一聲:“我現在哪天不按醉菊神醫吩咐的飲食呢?”
心境奇佳,醉菊又調理有方,娉婷的臉色確實紅潤多了。
“可惜現在是冬天,花的種類不多。到了春夏兩季,更可以多弄幾道鮮花菜餚,單單是芍藥,就有至少五種烹調的方法。”娉婷採了片刻,額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她肚子裡懷著楚北捷的骨肉,再不敢逞強,一旦覺得累了,將手中的半碟花瓣交給醉菊,兩人一道回屋。
“又快天黑了。”娉婷遙視天邊燦爛的落霞:“王爺!應該已經被東林王授予兵符了吧?”
她猜對了一半。
楚北捷已經取得兵符,卻沒有——踏上歸程。
楚北捷默默守護麗妃宮殿,臉上平靜無痕,實際心急如焚。
第五天,他已經錯過啟程的日子。
等待著與他共度生辰的娉婷,不知該怎樣失望。
他不忍心,想像那雙明亮眸子充滿失望的模樣。
“王爺可以陪陪我嗎?明日會下雪,讓我為王爺彈琴,陪王爺賞雪……”
她已經失望了一次。
還要再承受一次。
王兄、王嫂、麗妃、楚在然、所有的鉅子百姓都不可能明白,她的琴聲、她的歌聲、她纖纖的十指、她淡紅的唇、她優雅的姿態,是如何讓楚北捷痛苦地思念。
王宮宏偉而空洞,佳餚美色無數,思念卻無藥可解。
“我會盡量回來。”
他只想深深摟抱住瘦弱的身軀,帶她賞春花秋月,帶她看月圓月缺,帶她策馬戰場,縱橫四方。他會護著她,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娉婷,不讓她受一絲的苦。
可國家延續的大事,又怎麼可以和區區一個女子小小的心願相比,即使她——是他深愛的女人。生辰可以年年過,東林大王的血脈,卻只剩這麼一條。
他並不知道,派出的向娉婷報信的侍從,已經被王后使人在宮門外截住。
王后一早臉色欠佳,沉默地走進大王寢宮,朝東林王緩緩行禮,坐在他面前,將身邊伺候的人全部揮退。
“王后的臉色,為什麼這般難看?”等左右退下,東林王才開口詢問:“王弟不是留下了嗎?”
王后頭戴由珍珠穿綴而成的鳳冠,挺直著纖腰默默端坐,似乎心裡藏了無限煩惱,一時反而不知道如何說起才好。
直到在心裡斟酌妥當,王后才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放在東林王面前,用沙啞的嗓子道:“這是剛剛截獲,差點就傳遞進宮裡的書信。收信人是鎮北王,大王絕對猜不到寫信的人是誰。”
東林王拿起書信,略一細看,愕然道:“北漠上將軍則尹?”王后似乎非常激動,死死咬住下唇,顫聲道:“內容驚心動魄,請大王仔細看看吧。”
很長的一封信,東林王不敢怠慢,每個字小心地閱過,直到一柱香完全燒完,看見最後一行上的總結——罪魁禍首,實何俠也。腦海中一陣五光十色,幾乎看不清眼前視野,長長撥出一口氣,勉強穩坐椅上,對上王后哀傷的目光,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徐徐道:“王后怎麼看?”
“臣妾已經命認識則尹的人來看過此信,確實是則尹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