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穿鞋出門上班,就有一股清晰的煙味順著門縫鑽了進來,不經許可便竄入我的鼻腔。誰呀這是,怎麼還提前了呢。
“噓!別那麼大聲,萬一被人聽見多不好。”母親使勁拍了我一下。最近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為不知是從哪兒傳來的內部訊息,說等輪到她退休時,居然比前年度的人要少拿九十塊錢;母親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當時就找領導理論一番。
“你是不是聽錯了,現在都漲工資呢,怎麼會輪到你這兒卻跌呢?不可能。”我想安慰她,因為確實最近都在漲工資,怎麼獨獨減她的呢,估計又是誤傳。
“你就不能不那麼大聲,讓人聽見了怎麼辦。”母親又拍了我一下。她十分擔心我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性格又挑起什麼爭端來。從小到大,她和父親沒少為我平息這種事端,都厭惡了。不過,現在我自認為素質有了不小的提高,也算步入了白領階層,隨地吐痰的事兒我都儘量揹著人來,也算對得起辛苦洗過的白領子,還有那條系的有模有樣的花領帶。
“你怎麼老埋怨我?這到底是誰呀,缺八輩兒德的,大早上就在樓道里抽菸,真不講究!奶奶個爪的……”我本來還想再洩憤幾句,可一看到坐在飯桌前正看報紙的老爹的陰森森的眼神立刻作罷:奶奶來的,奶奶去的,把老爹惹不高興了。
我抓起皮包趕緊出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推門出來,剛要邁步下樓,冷不丁看到一個嘴叼香菸的男人正站在幾階樓梯下的地方死死盯著我看,腮幫子上的幾條肌肉條在突突地顫抖,臨近氣炸的邊緣。
“啊…!”我愣了幾秒後立刻分辯出他是住在七樓二號的那位大叔。“這……”他嘴中叼著的香菸和縷縷升起的青霧分明是說他就是我方才口中的那個“缺八輩兒德”的先生。這!這可如何是好!罵到點上了,買彩票都沒這麼準的。
而且看他的神情,方才的話他是一句不漏全聽到了,徹底讓他抓了個“現行犯”。呵呵,處理不好是要引發鄰里的大矛盾的。我這張竟惹事的嘴啊!但隨即我採取的行動讓我都恨不得為自己挑起大拇指,光憑這臨場反應就說明我的潛在素質還是可以的。當初要是好好培養的話,說不定也進北大了,何必到現在裝模作樣地在人家正門前笑得那麼甜。
我從褲兜裡把煙盒掏了出來,抽出一支含在嘴裡,儘量做到與臺階下的大叔同樣的叼煙模式;然後另一支手裝作掏打火機的架勢,開始在褲兜裡忙活,其實就是在裝模作樣,都快要把褲兜抓出窟窿了,卻始終不見打火機現身,好比那泥牛入海,渺無蹤影。
“早啊。今天瞅上去可能要下雨啊。”我一邊含著永不點燃的煙一邊掏著永不顯形的打火機,作愉悅狀從他的身邊一步三晃的經過,舞步輕盈,身姿靈妙,態度熱忱。
大叔臉上的神情開始回暖,最終陽光普照,好比刮過一陣和煦的春風拂動人心,催人神往。方才他的臉好似三九天的冰雪嚴寒,常青的松柏都被凍得堅如鑌鐵;而此刻他的臉猶如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嗷嗷待哺的幼鳥在用樹杈泥漿搭建成的巢中正等待著母親銜著最美味最新鮮的昆蟲回來,鳴叫中透著生命力的無限。
因為我是費盡心思的說出這番話的,專揀能滋潤其心腹的話擺,用足了感情攻勢。
他是一名計程車司機,每早都要去小區外的路邊與人接班,所以基本上是這個點兒出門。我對他說今天天氣不好,或許要下雨,這在他聽來就像是農民預先得知今年肯定會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一個道理,兩者都可以回家坐著等待秋後的谷慄滿倉,二者的心境是相同的。
在私家車越來越多的當下,公交系統也日益完善,對於他這個出租司機來說,即使不是出於惡意,但卻希望儘量惡劣的天氣多上一些,這樣生意才會“豐收”。所以說你的幸福就是另一個人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