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較平常更禮拘了幾分,一一打量過前來道賀的幾位太太,忽而掃到坐在大太太身邊正與一位小姐說話的丁。她正穿著那身趙大太太所贈的孔雀羽翎春裳,似乎說的亦是這個話題。只見不時翻動身上的衣料,惹得那小姐忍不住來摸,紅透了臉,稱羨不已。
“喔唷,這是哪家的小姐,竟出落地如此標緻?”立馬有人發現了丁,明知除了丁再不能是她人,卻還是假意讚了一回。
三太太面上酒色喜色混雜,好一陣得意。招手道:“小,快來見過幾位太太……”
便在眾人目光中一一行禮,認了這家太太那家小姐的,方在三太太身邊坐下。
夏枝趕緊過來往她杯中添了酒,小聲道:“奴婢已兌了茶的,小姐且放心喝。”
丁笑了笑:“你幾時也這般頑皮了。”再不容她多說,便聽三太太已宣了句“開席”,桌面上登時鬧騰開來。
那些太太有帶自己兒子女兒的,都差不多有幾個意思在裡頭。一面讓女兒趕緊討好丁,一面又在三太太耳根邊時不時念叨上幾句自己兒子。
這一來二去就不免扯上了丁丁妙那二人。
丁妙那是沒在場不知道這回事,否則這酒席早被搞得雞飛狗跳的了。丁卻冷冷坐在一邊,面上依舊不濃不淡的一絲笑,時而攏一攏領子上那一圈碧翠如翡翠一般的孔雀羽翎,一抹漫不經心又似處處設防。
未幾,三太太就灌了好幾杯下去,再不能喝。眾人方吃了些飯菜,令退席,在堂屋裡擺起了幾張骨牌桌,依照往日經常在一起的搭子設了三臺,其餘人便都在旁吃瓜子聊天。直至近二更的天,外頭乍起風雲,落了幾片雨,那些守在外頭的婆子才來喚了自家太太們一聲,說是落雨了,老爺們在家擔心。何況小姐們也在,還是早早回去睡了的好。
於是三三兩兩地散了牌局,都打道回府去了。
大太太因沒落座,便在一旁瞧牌戲。瞧著瞧著不禁眯上眼在圈椅裡窩著打起了盹兒。被外頭一聲春雷猛地驚醒,才覺屋裡的人不剩了幾個。慌起來問正打掃屋裡的丫頭:“太太小姐們呢?”
“都上外邊去送各家太太們去了。”小丫頭答道。
她跺了下腳,正也要去,就見院子裡被大風颳得搖盪明滅的燈影中,幾個人打著傘前後回來。走近了瞧,便是三太太丁丁等人。
她便轉驚為喜,展顏道:“喲,都回來了吶?”
三太太點點頭,因喝多了酒腳步有些蹣跚。讓重錦扶著進門,便重重倒進了圈椅裡頭,懶洋洋道:“大嫂醒了呀?本是想喚醒你的,不想你睡得十分沉,姐兒便說由你去吧。”
大太太一陣臉紅,也在旁坐下。忽覺不見紈娘,便問丁:“你大嫂人呢?”
“還在外頭張羅著。適才瞧見大哥又回府衙去了,說不定這會子心裡正不高興。”丁拍開群面上的雨珠,對大太太努了兩眼,便不緊不慢地坐下。一面招呼丁,“八妹也別站著,坐著咱們自家人說說話罷!”
“你大哥今晚也不回來住?”大太太錯愕。
“恐怕是這一遭走了太久,積壓的公務繁多。”丁挽住紈孃的面子,如是道。就在最下首的杌子上坐了下來。
事情究竟如何,丁鳳寅緣何如此,在座的又有誰不知道。丁就對丁看了兩眼,道:“八妹切不可太過輕信人,將來還是自己吃虧。”
丁道:“五姐說的是。寧防人三分,不信人七成,我記下了。”
大太太“嗬嗬嗬”地笑了兩聲:“姐兒明日什麼時候走?”
三太太便道:“內寺大人什麼時候派人來接,咱們便什麼時候走了。屆時倘或來不及跟大嫂告別,大嫂心裡可別不高興。”
“這哪裡能。”大太太忙道,又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地踟躕了半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