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的身份。向各處道府州縣發出公文,以兩廣賊亂之後,大批田園荒蕪,原主人不知去向或是亡於刀兵戰火為由。要求各地重新進行土地丈量登記。
這道公文下到州縣,各處的錢糧夫子和戶書們無不是皺起眉頭端著眼鏡仔細的揣摩這道公文背後掩藏的意味。重新登記,固然可以將各人私下裡巧取豪奪來的田產名正言順的歸到自己名下,但是,照著新的稅收錢糧徵收章程,田土越多,繳納的錢糧也就越多。
於是。在錢糧夫子的“好心”建議下,各地的州縣官員們紛紛向上行文,要求將稅收之事分為幾步走,首先先行完成土地田畝的丈量、清理工作。摸清底數之後再行進行登記。
測量田畝的同時要繪製新的魚麟冊,重新登記土地產權和賦稅狀況。這在在古代社會不是件小事,往往要朝廷牽頭才能舉辦,大明有史以來除了洪武年間丈田繪製魚麟冊之外,就只有萬曆初年張居正當朝的時候搞過丈田。每次丈田,不但戶部和省裡要派遣專門的官員來辦理,還要從全省抽調生員協助,時間也是不一二個月能辦成的。至少也得半年以上。
在眾人看來,如此浩大的工程如何進行?只怕用不了多久,寧遠伯府便會將這場轟轟烈烈的稅收制度改革之事偃旗息鼓,黯然收場。大家該如何繳納錢糧還是如何繳納。
“不過,東翁,在上峰正式派遣清丈人員下來之前,還請東翁發出告示,令各鄉各鎮完成今年的夏糧繳納和秋糧上徵之事!同時各處各戶歷年來積欠的錢糧,也務必要追比清楚。這樣,上峰便是知曉了,也會誇讚大人勤於公事!”
有人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差大肆的撈上一筆。大肆的加派耗米,極端認真的清理歷年的積欠錢糧,搞得士紳鄉民們怨聲載道,等把升斗小民的錢糧收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腰包也裝滿了,然後再與仕紳大戶們合謀,上演一出士民群情洶洶的熱鬧大戲,最後逼得寧遠伯爺灰頭土臉的收了這個章程。
一時間,珠三角各地州縣被催繳錢糧的風潮折騰的雞飛狗跳。原本以為可以輕鬆的飲茶食飯的農民們又一次被登門催繳的稅吏們弄得矇頭轉向。
往年徵糧除了照例由縣衙出佈告和散發“糧由”――也就是催繳通知單之後在縣裡的官倉前設櫃徵糧,等著四鄉八鎮的農戶們自己挑著稻穀上門繳糧。要等到這一階段結束之後,才會進入下鄉催徵的階段。但是今年卻是不同,幾乎各縣戶書的手下們全部下鄉去,一面催繳錢糧,一面大造丈田的聲勢。
一時間,從擁有數千畝水田上萬畝山林的大地主,到只有幾畝薄田的普通農民都惴惴不安起來。
作為原有稅收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士紳們自然是不願意搞這所謂的稅改的,對於稅改的第一腳丈田和隨之而來的確權,他們更是仇視萬分。不管原有的稅收制度多麼的混蛋不合理,但是他們卻是已經在這個制度下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成為了最大的得益者。如果這個新的稅收制度開始實施,那麼勢必每年夏秋兩季要交出大把的錢糧來,如果上面再為了政績玩一個追繳歷年積欠錢糧,那他們就要倒足了大黴了。
想想自己多少年來拖欠的錢糧,還有透過飛灑、詭寄、掛戶等手段所獲取的利益,紳糧大戶們很不甘心!南粵軍打仗平亂是好的!保衛桑梓,平定賊匪洋夷更是沒得頂,可是,寧遠伯他老人家不知道聽了什麼人的蠱惑,居然要重新丈量田畝,登記產權,這不是明擺著滋擾百姓,令民間騷動不安嗎?!
也有那膽子和實力都小些的地主,心中惴惴不安的想著自己是否會因為拖欠錢糧太多、太久被拉到衙門前枷號示眾。照著大明律,百姓和士紳在接到納糧通知之後就要按時到縣繳納。期限有頭限、二限、三限之分,三限一過,就進入到追比階段,當即把欠糧戶拿到衙門隔三日五日的行杖追比,也就是脫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