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袂同遊
噹噹噹,場上兩人三劍相交,各自躍開,凝目而立。站在上首的是一個身形乾瘦的灰袍老僧,白眉下垂,形容枯槁。與他交手的是一個身穿大紅袈裟的番僧,四十多歲年紀,臉色陰沉,雙目如電。兩人手中各持長劍,翻來覆去已拆了五十餘招,難分勝負。
兩人相鬥之處是一片開闊的青石板地,身周蒼松謖謖,古柏巍巍,日光透過樹隙篩灑下來,有如萬道金蛇,隨風亂舞。那灰袍老僧身後是一座黃牆古寺,山門門額之上書著“少林寺”三個泥金大字。寺門*,兩側各有數十名灰袍僧人垂手而立。在一眾僧人中間的石級之上,正自有十餘名身罩淡黃袈裟的老僧凝神觀鬥。這十餘名老僧滿臉皺紋,年紀少的也已有六十餘歲,均是少林寺羅漢堂、般若堂的首座高僧。
只聽那番僧身後一人高聲說道:“寂聞方丈,大金國皇帝陛下敕封少林寺護國法寺,寺內高僧各有封賞,那是何等尊崇之事,你何以如此固執?”說話之人是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臉得色,他一左一右站著七八名身著異服的江湖人物,手中或刀或劍,神情倨傲。
這人話音方落,便聽場外鼓譟起來,“封你奶奶,金狗快快滾回去罷!”“金狗休要羅嗦!少林寺中原武林之望,豈能受金狗敕封?”待得眾人叫嚷之聲漸息,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金賊虎狼之邦,梟猊行徑,佔我山河,殺我百姓。在下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尚恨不能有朝一日利刃在手,平寇梟賊。在場數百豪傑,皆我大宋熱血男兒,無不敵愾同仇,心存此念!在下今日與閣下說上兩句話已經辱沒了祖宗,倘若再領封受賞,豈不教祖宗九泉之下也難以做人。”眾人循聲看去,見說話的是個相貌俊雅的年輕書生,肩上負了一隻書篋。
在場觀斗的多是些聞訊趕來助陣的江湖豪傑,平日刀尖上過活,肚子裡沒有幾滴墨水。人人均想將這幹金人大大羞辱一番,只是文才有限,搜腸刮肚也無非是“烏龜王八蛋”、“龜孫子”之詞,絕難像他這般文縐縐的聽著順耳。這幾句話說將出來,登時便有人大聲叫起好來,那書生拱手團團一揖,答謝彩聲。
那官員眼見群情訩訩,先自怯了,向寺門處一眾老僧道:“寂聞方丈,少林寺為此間主人,與旁人無涉,你怎麼說?”只見一個白眉白鬚的老僧雙掌合十,說道:“老衲忝為少林寺住持,遁跡方外,與民無惠,實在慚愧得緊。敝寺創派千年,素為中原武林一脈,又豈敢為一己之私拂逆眾意。況敝寺僧侶精研佛法,原也不慕虛名,官長厚封,老衲不敢拜領。”那官員哼了一聲,神色不悅,說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好勉強。只是今日來到嵩山,有緣拜會諸位高僧,不見識見識少林絕學,不免抱憾良多,還請老方丈勿卻為幸!”他此言一出,場上那番僧道:“寂空大師,你我勝負未分,總不能站在這裡掃了眾位的興,請!”劍尖一抖,化作一團青光向那老僧撲去。
那老僧寂空左足斜滑,長劍疾刺他右肩,一劍之出,劍刃嗡嗡作響,蘊勢極厚。那番僧識得厲害,足尖一點,向後飛躍七尺,隨即欺身斜上。兩柄長劍在二人手中如同靈蛇閃動,變化無方。場外各派武林前輩不停指指點點,教訓本派年輕弟子。青山古剎之間,但見劍光霍霍,一團灰影和著一團紅影上下翻飛,惡鬥正酣。寂空進若迅雷,退如閃電,一柄長劍揮舞開來,劍氣縱橫,嗤嗤不絕。那番僧先前見他枯瘦如柴,只道容易打發。不虞寂空貌不驚人,卻已精通少林寺十三門絕技,一套達摩劍法直已練得出神入化。
又拆數招,那番僧左支右絀,連連倒退,已全無進攻之力。寂空單掌立胸,宣了一句佛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身形倏長,長劍化作萬朵劍花指向他胸前刺去。這招“一葦渡江”看似平平無奇,似有勸人受戒之意,其實卻是達摩劍法的精妙招數。劍尖閃爍,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