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我看見了已經與我天各一方的爸爸。我夢到爸爸正牽著我的手,我們走在一條好像永遠都望不見盡頭的大路上。
路很長,也很寬,沿途之中,除了我和爸爸,空無一人。回頭去望,還能看到我們一路走來,留下的每一個腳印。天很熱,我和爸爸的全身都是汗水,我走的累了,爸爸將我抱了起來,爸爸的滿臉都是汗珠。
我用手去給爸爸擦汗的時候才發現,那水珠,剛被擦過就又有了,我這才意識到,那不是汗珠,而是淚滴,爸爸哭了。我問爸爸為什麼哭,爸爸也不回答,仍舊抱著我繼續走著,一路上,爸爸的眼淚一直不停地掉著,天好像不會黑,因為陽光一直那麼毒辣。
我也不知道爸爸抱著我走了多久,我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著了。大道兩邊,好像是遼闊無邊的糙原,又好像是無邊無際的戈壁,我知道我是在做夢,但是我卻怎麼也醒不過來,我甚至知道,這並不是單純的夢,這一切,都曾經真實發生過。
只是那個時候還小,我把它們都給忘記了。人腦很神奇,當我夢到這一幕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確定它是我腦海里但被我忽略的記憶,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證明,但是卻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
夢裡,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爸爸已經將我放了下來。那條望不見盡頭的大道,終於走完了。沒有了毒辣的太陽,有的只是皎白如玉的月光。我被爸爸放在了一片柔軟的糙地裡,青糙在微風裡擺動著,它們都在俏皮地輕撫著我的臉。
我坐了起來,夜色正濃,月光讓大地變了顏色。爸爸就站在我的面前,四周還有小溪流淌的聲音,也有稀稀疏疏的蟲鳴。夜風很亮,爸爸一動不動地站著,我站起來,去拉爸爸的手,爸爸回過頭來看我的時候,我才發現爸爸依然淚流滿面。
我還是問爸爸為什麼哭,爸爸終於回答了,他說,他想她了。
我問爸爸,她是誰。
爸爸說,她是你的媽媽。餘畝陣巴。
我這才意識到,爸爸把我帶到了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刻著字,只是我看不懂。爸爸告訴我,那就是媽媽的墳墓,只是,爸爸卻也不知道媽媽到底死了沒有。夢裡的我,依稀還記得,爸爸說媽媽是在生下我之後就死了,可是,爸爸卻又說他也不知道媽媽死了沒有。
夢裡的我,更是一直記得,爸爸從來沒有為媽媽哭過,在提及媽媽的時候,爸爸一直都保持著微笑,因為他說,他感覺媽媽一直都在他的身邊,沒有離開過。那是一種幸福,幸福的人,不會悲傷的哭。
我就像一個看客一樣,看著夢裡的我和爸爸交談,卻無法過問。夢裡的我問爸爸為什麼會連媽媽是不是已經死了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明白死意味著什麼了。爸爸只是嘆了口氣,說媽媽生下我之後,就被迫與我們分離,爸爸一直都在尋找她的蹤跡。
恍惚之間,我突然明白為什麼爸爸會從小就帶著我四處漂泊。爸爸還告訴我,他找了那麼多年,找到的卻是一座墓碑,但是,爸爸卻還一直堅信媽媽沒有死。爸爸說著,蹲下身,他的眸子在夜色裡發著亮。
爸爸一直都對我說媽媽已經死了,可是夢裡的這一次,爸爸卻說了截然不同的話。
&ldo;爸爸這輩子,沒有其他願望,只希望你能好好長大,好好活著,還有,希望能得到你媽媽的訊息,不管是死是活。&rdo;
我問:&ldo;媽媽叫什麼?&rdo;
爸爸張嘴,對我說了幾個字,那幾個字,我好像聽清楚了。
只是,眼前一晃,夜色沒了,蟲鳴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光十色的燈光,還有人聲鼎沸的舞池。很多人,衣著暴露的,奇裝怪服的,他們都在舞池裡扭動著身體,男和女,女和女,或者男和男,他們一邊扭動著,一邊把手架在對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