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山什麼也不說,好一會,才從包裡取出那封半年前從佛羅倫薩寄來的信。這信遲了,傅載山拿到信的那一刻是如此的恨呀!
傅行遠接過信,平靜地拆開。
這一趟他是去看母親的,去看他的生身母親。這是父親帶他出來的時候說的話,他沒有問,但內心心裡很激盪。
布魯諾一直在等待歐陽月的囑託,半年了,他終於等來。
是一對父子,中年的男子面容有點滄桑,但看得出是一位紳士,義大利說得一點也不磕磕碰碰,原諒布魯諾,這個自大的老人,對自己的母語和畫畫一樣有股專注的偏執。布魯諾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老人,歐陽月從女兒死後,便一步步安排自己的後事,布魯諾絕對是個可信賴的朋友。
屋子兩層,有個小花園,花草已敗,甚至有點荒涼,客廳蓋了白幔,傢俱很整齊,看得出主人是個整潔的人。
布魯諾用鑰匙開啟門就告訴他們父子倆:“我就住旁邊,你們什麼時候打算去墓園的時侯,就找我吧!”
二樓是主臥房,歐陽月的房間很簡單,牆上掛著一幅中國特色的山水畫,傅載山盯著牆上的畫就定在那裡了。那是鎮江,當年鎮江的風貌,她還記著,記在心裡面了。
傅行遠滑著輪椅靠近梳妝檯上,他伸出手碰上梳妝檯上的手飾盒。手飾盒沒有上鎖,但卻用珠砂畫了一個符號在上面,傅行遠沒法去理解這個含義,他只以為一個已死去的人,對財物已不放在心上,更何況那人是他母親,他心上唯一的淨土。
紫檀木的蓋子被翻開,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塊紅綢布子,當然也不可能什麼也沒有,往往最珍貴的最容易忽略。傅行遠伸手把紅綢布子動了動,果然有異樣,他直接把那塊紅綢布拿了出來。
紅色的綢布還光滑如新,這是最好的絲綢,一角用黑線繡著一朵小小的花骨朵,蘭花,至清至雅的蘭花,他的母親當屬這種人。抖開綢布,迎面來的是一張照片,今生今世唯一齊全的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一對年輕男女手裡抱著嬰孩坐在照相館裡拍的照片,年輕的男子長得俊秀爾雅,笑容溫潤,手裡抱著嬰孩,眼裡卻看著挨著他而坐的年輕女子,年輕的女子長髮披肩,清冷的五官卻難得帶著笑,懷抱孩兒,讓她整個人充滿氾濫的母愛,慈目嫵媚。
他不自覺翻過照片,在照片後寫著:遠兒、竹兒百日照。
“你母親懷裡抱的是你,你母親說,此生與你母子緣薄,天譴之下,她的能力只能力保一人,把你放在傅家,傅家可保你生命無虞。”這是第一次他真正解釋為何一直而來,他的母親歐陽月唯獨捨棄了他,而把妹妹帶走。
“那妹妹呢?既然無法改變事實,為何要到身死才告訴我這個事實?”剛才那位布魯諾老人已經說了,他的妹妹歐陽竹早在去年初秋就病夭了,他只是覺得明知不可為而偏而為之,到最後賠了母親賠了妹妹,他得到了什麼?
他更恨父親的無能為力,他給不了他一個家就算了,但他連妻女都無法保全,這是他不能原諒的。
他猛然滑動輪椅,調過頭來,那雙冷清的眼眸帶著恨意地盯著傅載山,傅載山被兒子看得心裡一疼,他撫著襟口,皺眉,聲音帶著疲倦說:“你恨我也好,你母親是愛你的。”
傅載山走到臥房中心,傅行遠這才發現這間臥室有點奇怪,大床放在進門口的一邊,這樣的放法,讓人聯想到主人家並不注重睡眠的要求,落地窗大開,窗簾是透明的薄紗,臥室的中央卻是用珠砂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這個圖案跟檀木盒子上是一樣,只是這個圖案大得多。
“你前幾月開始就感覺得腿有疼痛的感覺,你祖父母都很高興,陸醫生也說這幾乎是奇蹟,遠兒這不是奇蹟,這是你母親唯一能為你做的,她用自身實施血咒的最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