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迦國。”
半晌,唐雪松沉聲說出這一句話。
舒戰一怔,隨即心中搖頭感嘆,雪松他到底是下不了狠手,這個人看似剛硬堅毅,偏偏極重感情,有著最軟的一副心腸。
“雪松,你喜歡舒蘭吧。”
舒戰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絲笑意,“當年看著舒蘭嫁給我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羨慕?妒忌?還是憎恨?如果是迦烜娶了舒蘭也就罷了,偏偏是我這個被撿回來的孤兒娶了她,你是不是覺得很不甘心?如果說你的身份輸給迦烜是理所應當,輸給我就只能怪你自己畏畏縮縮,不肯對舒蘭早些表白了吧?”
“雪松,你肯定不知道,舒蘭二十歲那年,老將軍暗中和夫人敲定了你和舒蘭的婚事,是我偷聽到之後先一步對舒蘭表白,讓將軍緩下了舒蘭的大婚之期。”
看著唐雪松黑暗中愈發陰暗蒼白的面色,舒戰覺得還不夠,噙笑的面容又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
“聽懂了嗎?當年,是我從你手上把舒蘭給搶走的。”
所以,你不必對我手軟。
即是舒蘭希望我死在你的手上,我便心甘情願地終結於此,完成舒蘭的心願。
人的一生,總有順利和不順利的時候,他只是處在了這樣的時候而已。
“你不用故意說這些話,等你跟我回迦國,一切自有定論。”
唐雪松寧靜地盯著他,之前起伏的情緒已幾乎平穩了下來,舒戰突然明白了,雪松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雪松了。不管是他,舒蘭,或是自己,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了。
舒戰卻突然覺得欣慰,這樣才好。
“舒戰!”
看著他的嘴角汩汩地流出黑血,唐雪松猝然大喝,滿面驚恐。
迦國暗衛的齒間都藏著毒藥,舒戰的嘴裡自然也有一顆。他曾想過自己會在怎樣的情景下咬破它,應該會是在一個十分緊急的時刻,他被敵人逼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而今,卻是他心甘情願地結束自己的性命。
贖罪吧。
他不為自己的所為而感到後悔,但願為自己的所做而付出代價。
“舒戰!舒戰!”
“我……我很想再見舒蘭一面……很想……很想……”
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因為死亡而開始變得渙散,雪松的樣子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這一刻,舒戰忽然有兩個字浮現在他的腦海。
可憐。
但是可憐的是誰呢?
他?舒蘭?還是雪松?
不知道,但是他覺得可憐,真的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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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戰死後的次日一早,舒蘭從睡夢中驚醒,然而那個讓她驚醒過來的夢境,她卻如何都想不起來。只是心口激烈的跳動,以及面上莫名的淚痕,讓她覺得無比慌張和胸悶。
“夫人,怎麼了嗎?”
守在不遠處的阿紫尋聲過來,立在床榻前低聲詢問。
“不,只是……做了個噩夢。”
舒蘭抹掉眼角的痕跡,撩開了遮掩住床榻的薄紗,推開窗戶,外頭悄無聲息地變作了一片白色的世界,山頭的太陽才稍稍透出一些光亮,將雪白的街道染得色澤金黃。
“下雪了?”舒蘭哈了一口熱氣,看著一夜成景的白雪讚歎道,“很美。”
“今年西州的雪來得有些晚呢,往昔明明十月初便該大雪紛飛了,今年硬是拖到了十月末呢。”
“是麼。”
舒蘭不太瞭解西州腹地的氣候變化,原以為會同西陘關差不太多,可日子待得一久就會發現,不管是白晝的溫差,還是眼睛裡的景色,四周所能感受到的氛圍,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