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我們胃口的天涯倦人,有一張滄桑的臉,身上有風塵僕僕的味道,我們用最好的茶和點心招待他們……
崔西晨牽著我的手,淡定的眼神看著我,唇角盪漾著清淺安靜的笑意,也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
我們沒有坐車上半山腰,從康家壠入口買了門票後,直接沿著窄窄的柏油路山上。崔西晨攬著我的腰,為我撐著雨傘,周圍綠木成蔭,樹葉上滴著雨珠。偶爾能聽到小鳥的鳴叫,你呼我應,聲音空靈清脆,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細訴相思苦。
第52節:第四章 兩張下下籤(14)
“你以後會不會很想我?”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山谷中有些突兀。
他愣了一下,“我會每分每秒地想著你的,無論在哪裡。”
我依在他的身旁,能看到心底開也開不盡的花,在這個綿長多雨的秋天。可是再過十幾天後,我們就要分隔兩端。再過十天,他就要去青島,他考上的學校是中國海洋大學;而我考上的是武漢大學。從此,鴻雁傳信,一種相思兩地愁了。
淡淡憂愁衝破層層雨簾,穿入我的胸膛。我們都沉默了。
走到半山腰,我們沒有力氣了,改道坐纜車去南天門。再無心看風景,我站在他的對面,一刻也不肯放鬆地看著他。那匍匐於腳下的群山峻嶺,那寂靜山谷中穿梭的雲霧和樹木,它們永遠不懂分離的痛苦。
在祝融峰,端跪在莊嚴肅穆的佛祖腳下,我虔誠祈禱讓我與身邊這個男人今生今世能結為夫妻,永不分離。
然而,我抽到了一張下下籤:淚溼闌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無言語空相覷。斷雨殘雲無意緒,寂寞朝朝暮暮。
我又氣又惱。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抽到這樣的籤?
崔西晨牽著我的手去了寺廟旁一個凸出的露臺上,他當著我的面撕掉了手中籤,往欄杆外一伸手,那些白色的小紙片像梔子花瓣般在風中盤旋著下墜。
他捋捋我被風吹亂的頭髮說:“這個,你也相信,真幼稚。《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支籤如果能決定我們的命運,你覺得我們的人生還有意義嗎?抽到不好的籤,不作吉凶相,便無礙,若執著吉凶相,可能會不痛快。相由心生,命由我立!只要我們有心在一起,誰又能將我們分離?”
我努力展顏一笑,是啊,不過一張兩指寬的紙片,如此就決定了我的命運,未免太可笑。
可不管他怎麼安慰我,也不管自己怎麼開解自己,那張下下籤為我們的離愁更添上了一絲沉重。
山風料峭,樹木搖曳。整個祝融峰沉浸在一片濃郁的灰色中,整個世界彷彿都成了冷酷仙境,快將我凍成了冰柱。我抱著雙肩面對著那千山萬嶺,心變得悠遠而綿長,幾次紅了眼眶,卻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崔西晨扳過我的身子,認真地看著我說:“隱墨,要相信自己,那不過是用手抖出來的一張籤,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手和心去揭破它的謊言。”
第53節:第四章 兩張下下籤(15)
可是,那麼多的籤,為何偏偏會抽到那一張?
“來,我給你拍張照片,開心點。”崔西晨笑得像陽光那樣燦爛,可在他眼底,我分明看到了一絲憂鬱與擔憂。
後來倪喜紅看這張照片時,開玩笑地說:“隱墨,誰欠了你幾萬塊錢嗎?整個兒一張苦瓜臉。”
那時崔西晨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那天我們住在觀日臺附近的賓館裡。崔西晨說:“今天下山太晚了。我們在這裡住一個晚上,也許,明天就會天晴,我們明天可以起早一點,一起看日出。”
我興趣全無。那張下下籤讓我在1999年8月19日這天死了一回。我恨佛祖,我吃不下飯也喝不下水,不想理崔西晨,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