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瞭解穆良乃是如玉君子,清醒過來絕對會羞愧自責深重,她必須親口告訴他自己的不介意,告訴他他護了她那麼多年,她護他是心甘情願的,無論付出什麼。
可她見不到穆良。
焚心崖的弟子不肯通融,連給她偷來令牌的荊豐也被荊成蔭狠狠地打了關起來,鳳如青萬般無奈,求到了施子真的懸雲殿。
但是懸雲殿的結界將她擋在外面,命弟子通傳也石沉大海,施子真根本不見她。
鳳如青執拗地在懸雲殿外跪著,日夜不休,她必須要親口同穆良說清楚,否則穆良必然愧疚欲死。
她本就身體虛弱,在懸雲殿外跪了整三日,全靠一口氣撐著,眼前昏暗一片,口中咬得血腥瀰漫,腦海中反反覆覆,全是幻境中的種種,還有不斷變換的穆良死在她眼前的景象。
入夜驟雨急來,鳳如青在幻境中未曾動搖片刻的意志,竟然有些搖搖欲墜,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理解穆良對她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在勸她離開,可她不肯,腦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對她說,「他們不讓你見穆良,定然是已經把他殺了!」
「穆良好可憐,他為了護你其實早被你師尊給弄死了。」
「你師尊還將你的記憶抽走了,你要看看嘛?哈哈哈……」
「你師尊的心真是鐵石做成,你都要跪廢了,他都不肯見你一面!」
「你說,他將你的記憶抽走,會不會將穆良的也抽走了?」
鳳如青只能看到面前在暴雨中若隱若現的結界,心中悽然與絕望,更勝當初瀕死之時。
她的悲哀和痛苦,似乎被人給放大了無數倍,扭曲到了她自己都懼怕的形狀,漸漸地變成了恨。
為什麼不能讓她看上一眼,見上一面呢?
他們是不是真的把大師兄給殺了,或者是……抽取了記憶?
鳳如青渾身滾燙,頭腦燒得不清不楚,記憶和認知都出現混亂,只想著若是大師兄出事了怎麼辦,若是他……
她終於承受不住撲倒在地上,不知要如何是好,整個門派,茫茫世間,她不知道除了穆良,誰還會疼她憐她。
她仿若又回到了曾經被當成牲口買賣的那些日子,生死傷病,無人問津。
鳳如青趴在地上,心智前所未有的薄弱,大雨將她淋成狼狽髒汙的瀕死野狗,她心中的怨恨如野草瘋漲,轉瞬之間形成了無際的原野。
腦中有個聲音見縫插針道——要看你師尊抽取了你什麼記憶嗎?
鳳如青警惕,虛弱無比,卻還是道,「你是誰!在哪裡說話……」
我是誰?我就是你,看看你那可憐的樣子,你大師兄沒了,你就連條野狗都不如了吧!
你不該知道為什麼嗎,不該有人來告訴你嗎?你的好師兄到底怎麼了。
鳳如青慢慢哭了起來,弓著身子側躺在地上,在懸雲山的大陣外面,看到雨滴打在結界,帶起一陣陣一點點的光亮,這裡面的那個人,卻從始至終,不肯出來給她一句解釋!
她像個貓崽,滾在泥水當中,團成小小的一團,彷如天地間,所有人都拋棄了她,於是——她遵從了內心的聲音。
然後她看到了施子真從她的識海中抽取走的那部分記憶,原來她在此之前就醒過,她沒能分清夢境和現實,冒犯了師尊,惹惱了師尊,大師兄求師尊手下留情,而後師尊暴起,大師兄為了護著她,被靈力掀飛。
鳳如青死死閉著眼睛,而後心如刀割,大師兄果然出事了,他出事了,他們才不讓她見他!
鳳如青哀哀地低吼起來,沒有一刻像此時一樣憎恨自己的無能,憎恨自己的軟弱,她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到,她還活著幹什麼!
求生的意志流失的那一刻,她的雙眸中短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