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代理劍閣首徒許多年,但她被真正冠位首徒的日子太短了,又一下被推上掌門的位置,論聲望、名譽、人心、實力,都遠遠達不到穩坐正道魁首馭極天下的地步,若是往年太平年歲也罷,偏偏這麼個世道……
主少國疑——用凡人界的話說,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從這眾多因為各種理由委婉謙敬推脫不來的賓客們,管中窺豹,已然隱約窺見不詳的一角。
幾人交換了眼神,也沒有心思再觀賞那烽火臺,默然往殿裡走。
殿裡已坐了大半,岑知她們走到自己的位置,看見金陽羅堂與無極谷的已經來了,正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喝酒。
岑知幾人一來,羅堂無極谷的兩位新掌門自然站起來,大家互相見禮。
金陽羅堂的掌門烏深,無極谷的新谷主也是原先的首徒明極,是個蒼白瘦弱的年輕人,現在變得更瘦了,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苦笑:“首徒當的好好的,一朝冷不丁就變成了掌門,再相見時,連故人也都做了掌門,這潑天的福氣,我情願一輩子都不要。”
眾人啞然無聲,後面有小弟子又忍不住悄悄抹眼淚。
慘烈到了極致,反而叫人無力,連發洩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好半響,青蒿沙啞說:“當掌門不可怕,若是當了掌門,卻沒做好掌門該做的事,叫長者蒙羞,那才活該自戕了斷!”
明極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眼神漸漸變了:“…正是如此。”
幾人對視著,像達成了什麼不必明說的共識。
烏深沉聲:“你們可聽說了西疆的魔樓?”
青蒿青黛一愣。
岑知卻一下抓住‘西疆’這兩個字。
她望向周圍三山九門的位置,果然看見許多張桌子根本沒有擺放賓客的宗徽。
“萬淨禪剎闔宗正全力潛心修習淨化之法,來不得;聖賢學宮宗門後山大亂損傷慘重,也來不得;天照靈苑根本沒有回函,然後便是同樣位於西疆的大日盟與西宛府——”明極罕見地露出冷笑:“眼見狼煙火起,卻置若罔聞,是何等的不臣之心。”
三山九門為滄瀾正道之首,這是人盡皆知的事理,但如果有人細數過就會發現,這一十二宗中,真正主事的只有十宗,還有兩宗平日根本不會有人提起
這兩宗就是大日盟與西宛府。
大日盟、西宛府位於西疆,即冀州禹州邊外的群島雲川之間,是圍繞四海之一的空蜃沙海而生的荒蕪疆外之地,地域無垠廣袤,部落、幫派紛繁眾多,民風兇悍亦正亦邪,西疆不在九州正統邊域範圍內,兩宗若論宗門實力也遠遠不足以排進九門之列,但當年俗世百州割據戰亂時,疆外聚集了大量的邪修魔道,一度攻進九州,大生禍亂,後來劍閣帶著眾宗調停,強壓著諸州重新劃分疆域,西疆天高地遠,不能劃入九州,也不能一股腦把人都殺光,可不管他們又會時不時搗亂,殺是殺不完,不管又不成,當時那代劍閣掌門想出個很機智的法子——叫疆外那些部落幫派自己成立了兩座宗門,併入三山九門之列,列為正道大義之旗。
這招堪稱奇絕,西疆自己光是為了搶這倆名號就撕了許多年,等好不容易成立了大日盟與西宛府,入了九門,頂著正道大派的名號也不好再做什麼惡事,反而還得自己管著自己別生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亂事,就這麼給了九州安定;自那之後,兩宗自己在自己的地盤自相殘殺作威作福,三山九門就睜隻眼閉隻眼不管了,而三山九門要做什麼決策,也預設不算疆外,免得他們野心膨脹再對豐沃的九州生出什麼企圖,大日盟與西宛府也識相地不摻和,就這麼達成了許多年的默契。
但現在,很顯然,大日盟與西宛府並不想再維持這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