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南陽郡,前鋒直指漢水東岸。劉表先後派治中鄧羲、別駕劉先往赴曹營求和,卻都被曹操一口回絕了。曹操說要想我退兵也很簡單。你劉景升趕緊赴闕請罪便是——不肯放下自己這一大攤子前往許都去吃閒飯,那便只有舉族誅滅這一個下場!
劉表召叢集臣商議。包括謀主蒯越、妻舅蔡瑁在內,竟然眾口一詞地認為朝廷軍勢龐大,又佔大義,不可敵也,勸劉表以歸降為前提,再跟曹操談談條件看。劉表又氣又急,雖然斥退了蒯、蔡等,還貶謫了鄧羲、劉先,卻一口氣上不來,直接病倒了。
其侄劉磐前來探病,聲稱若給他五萬兵馬,即可御曹軍於漢水之上。劉表苦笑道:“吾安得有五萬兵?”此前他為了平滅長沙的張羨、張懌勢力,陸續調兵南下,結果最近南四郡有不穩的傾向,新任長沙太守韓玄留之自保,一兵一卒都不肯調回北方來。荊州另一支重兵是捏在江夏太守黃祖手中,可是黃祖北要防備太史慈和魯肅,南方又有柴桑的周瑜虎視眈眈,也是隻舟不敢回撤啊。如今劉表手頭能用的機動兵力,不過三萬餘眾罷了。
劉磐沉吟少頃,只好說那您先把這三萬兵給我吧,咱必須牢牢守住漢水防線,以保障襄陽城的安全。此外我在江陵的水軍全都往江夏開拔,換取黃祖部分陸軍回援——不管您是打算死戰到底,還是被迫認同群臣的建議,都必須先跟曹操打上一仗才成。
就算最終投降,咱也必須先炫耀一下膂力,好跟曹操再談條件啊。
此外,劉磐還提出來,事既已急,就應當想辦法與江東孫氏棄捐前嫌、共同抗曹,也應該接受孔融的建議,去向益州的劉備求助——唇亡齒寒的道理,那兩家不會不清楚,江南三方合則或可拒曹,分則必為各個擊破也。
劉表說行,我這就派孔融去遊說劉備,可是江東派誰去好呢?劉磐說:“宜城馬氏,才俊輩出,叔父豈不聞‘馬氏五常,白眉最良’之語乎?請召馬季常來,授以全權,出使江東。”
劉表無奈之下,只好對劉磐的建議是全盤接納啊,趕緊硬撐著病體,四處分派不提。可是他雖然心驚膽跳地病臥襄陽,還隨時做好了出逃江陵的準備,卻左等也不見曹軍渡漢,右等也不見曹軍進攻,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原來曹操的計劃是在盛夏發兵,首先佔據南陽,然後等到麥熟,軍糧有了保障,便立刻展開對劉表核心勢力的雷霆一擊。然而他終究是北人,對南方的氣候、環境不大熟悉——即便南陽還不算真正的南方——結果這擇日出兵,其實卻擇錯了日期。
原本歷史上曹操南征,是在秋後出師,到嚴冬時節,乃與劉備、孫權隔江對峙,結果北方軍士因為水土不服,多罹疾患,被迫只以荊州降兵抵敵,在赤壁吃了個大敗仗。後來曹操寫信給孫權說:“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燒船自退,橫使周瑜虛獲此名。”雖然是腆著臉給自己找藉口,但疫病流行,導致戰鬥力下降卻是真事兒。
而此刻正當夏秋之交,天氣暑熱,疫病流行得就更為猛烈,北方軍士十個裡面倒了三個,就連麾下將領也多有上吐下洩,難以出戰的。在這種情況下,曹操又怎麼可能對漢水西岸的劉表主力發起進攻呢?謀士們都勸他說:“何妨安居南陽,待天氣涼後再前抵不遲。”
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雖說在南陽多呆幾個月的時間。劉表得了一段緩衝時間。也不可能憑空多變出幾萬兵馬來。強弱之勢不可能扭轉,但曹軍家大業大,一個南陽郡根本就供不起那麼多人的口糧啊,再從中原調糧吧,損耗必然驚人。況且,倘若等到孫權、劉備都緩出手來,東西應援,則攻打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