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終將一統,涼州不外王化,而使涼州之卒以戍輪臺,此勞民費財之舉也,昔孝武皇帝因之罪己。前車可鑑,侍中三思。”
在目前的情況下,你把呂布的注意力引向西域,以免為朝廷之患,這是一條妙計。但同時也必須考慮到日後,戰端開啟容易,再想結束就難了,等到天下大定,涼州徹底歸從朝廷以後,就必須斷絕跟西域的往來,以免耗費民財,勤勞民役,反而使國家背上了不必要的沉重負擔。想當年漢武帝就是因為久徵匈奴,並服西域,導致財窮力竭,所以晚年下了“輪臺罪己詔”,全面收縮防線。咱們可不能等到車臨深淵,才倉促勒馬啊。
是勳聞聽此言,先是一愣,隨即不禁笑出聲來。姜敘看到他是這種反應,趕緊緻歉:“料侍中已有成算,正不必敘妄言也。”你早就有終止經營西域的計劃了吧,倒是我多慮了。
其實是勳心裡想的是:所謂涼州上士,也不過爾爾,這年月計程車大夫眼光還真是短淺啊。算了,正好大家聊得開心,而且日後涼州的政策還需要這票地頭蛇來主掌,我不如趁此機會,給他們好好上一課吧。舉起杯來喝一口酒,潤潤喉嚨,然後開始背書——
“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郡,感枸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帯��盤炻懟⑵煙趙蟯ù笸稹�蠶ⅰW允侵�螅�髦欏⑽募住⑼ㄏ�⒋漵鷸�漵�諍蠊��∩搖⒘�摹⒂隳俊⒑寡��沓漵諢潑牛�尷蟆⑹ψ印⒚腿�⒋筧鋼�菏秤諭忄蟆J夥揭煳錚�拿娑�痢�
“於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門萬戶之宮,立神明通天之臺,興造甲乙之帳,落以隨珠和璧,天子負黼衣,襲翠被,馮玉幾,而處其中。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管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力竭,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
“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縣度之厄。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書》曰‘西戎即序’,禹即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
“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
這一大段話,出自班固的《漢書。西域列傳》,大致意思跟剛才姜敘說的差不多,說那種遠方異域,“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武帝強要勾通,結果導致“民力屈,財力竭”,晚年被迫下“輪臺罪己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
閻行讀書少,聽著有些迷糊。楊阜、姜敘之屬則都是西州上士,家雄族大,多土富金,必有不少藏書,兼之志向廣大,讀史比讀經多,《漢書》這種經典的著作,那也是全都通讀過的。他們聽著聽著,都不禁面露微笑,還以為是勳要說:人班固早就說明白了的道理,難道我會不懂嗎?難道我讀的書比你們少不成嗎?
誰想到才剛背完典籍,是勳卻突然面色一沉,把話鋒一轉:“按此文也,乃知班孟堅(班固)文章魁首,唯雕鏤耳,識見與馬子長(司馬遷)不可道里計。”班固的見識太淺陋啦!
楊、姜盡皆皺眉,可是這話終究是從名滿天下的是勳嘴裡說出來的,他們卻並不敢等閒視之,也不好當場駁斥。就算是勳也是當今的文壇魁首,他直接站起來說班固文采不行,必將貽笑大方,可是他說班固見識不足,那就有得商榷了——終究班孟堅是文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