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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鄭學興,豈非因漢道凌替之故乎?”

是勳說正因為這樣,您老才必須出山,去講經論道,澄清人心,安定天下啊。

鄭玄不理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孔子以後,有曾子、荀卿,有子思,孟軻,皆能光其師教,而別有闡發。逮至儒入官學,置五經博士,今文獨重其家門、師門,陳陳相因,不思進取。儒其盛乎?儒其衰也!古文之興,為其在野,恐一日而為官學,亦將陳腐沒落,一如今日之今學也。”

是勳聽了這話,就不禁肅然起敬,心說老先生您想得還真深遠。好在論起朝代的興衰,歷史的變遷,他終究比鄭玄多了兩千年的參照物,有些問題,就沒鄭玄那麼悲觀——

“所謂‘五百年,聖人出’,興亡盛衰,本同此理。周公為其官學,孔子乃為私學,仲舒為其官學,如今先生乃為私學。先生是願使官學日腐。而獨執私學於野呢,還是願將私學為官,使其再興一二十年。以待新之私學呢?譬如為人,少年終將老邁,老者終不免死,難道永為私學,則可不死乎?而老者雖死,又有少者新生,難道以為鄭學永在民間。便可以千秋萬世者乎?”老先生您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鄭玄聽了這話,精神不由得一振,可是眼中的火花才剛一冒。卻又瞬間黯淡下去:“故此老夫老矣,不欲阻卿等少年之途。鄭氏能為官學,弟子皆有所職,於願已足。何必定要老夫入許?朽幹橫路。新苗難生啊。”

是勳心說看起來光說學問的興盛、發展,那是說不服你啦,咱乾脆講點兒別的:“先生以為今時今世,漢室衰頹,諸侯紛爭,比之先周如何?孔子尚周遊列國,孜孜求仕,其為學乎?其為天下也。鄭學執古文之牛耳。先生為儒之集大成者,名重天下。先生入許,則天下士子莫不翹首相望,人心既定,世道乃安。難道先生不願為天下太平奉獻心力麼?”說白了吧,我找你去許都,就是要拿你當大旗立著,凝聚人心,統一思想,進而才能統一天下。也不要你管事兒,甚至不要你講學,你光跟尊佛像似的杵在那兒就得。

“譬如孝武皇帝以公孫弘為相,弘習文法吏事,不過緣飾以儒術而已,孝武用之,為其名也,非為其實也。”“習文法吏事,而又緣飾以儒術”乃是史書對公孫弘的評價,說這人表面上是儒生,骨子裡是文法吏,儒學只是他打出來揚名的幌子而已。但是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用真正的大儒比如孔仲舒為相,卻選中了公孫弘,不過是要利用他儒者的名聲罷了。

鄭玄聽了這話,倒不禁笑起來了,一指是勳:“卿與天子,亦如此言否?”是勳老實回答:“不曾。”“與曹孟德,亦如此言否?”是勳繼續老實回答:“毋須贅言,而曹公自明。”

鄭玄喘息了兩聲,突然轉換話題:“卿以為秦因何而亡?”

是勳心說怎麼的,我說歷史吧,你也說歷史,這一杆子就打出八丈遠去。跟師長對話就是有這點兒不好,對方隨時可以轉換話題,你卻不能不跟著跑,對方但凡有所發問,你還一定得回答,不能顧左右而言他。

就比方現在鄭玄問了,你認為秦朝為的什麼原因才滅亡的?是勳就必須得回答:“為秦不行仁義,不法先王,舉措暴重,而用刑太急。”鄭玄輕輕搖頭:“此陸賈之言也,非卿之言。”是勳又說:“為秦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話還沒說完,又被鄭玄打斷了:“此賈生(賈誼)之言也,非卿之言——吾獨欲觀卿之識見,聞卿之所言。”你別背前人的成句,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吧。

是勳沒有辦法,只好在心裡略微組織一下語句,然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勳以為,秦之亡也,其過有三。”

“哦?”鄭玄往起探了探身子,“其一為何?”

“秦民質樸,故以法御之。而即便如此,先有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