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仲達,這個主意出得不壞啊。
司馬懿所說的石經,史稱“熹平石經”,乃是靈帝熹平四年,為了正定五經文字,方便太學授課,命人將五經並《公羊》、《論語》二傳校訂後刻石四十六塊,豎立在雒陽太學門口——據說蔡邕就是主要的校訂者和書寫者。這年月還沒有印刷術,文字傳抄,多所訛誤,所以有個官方的石刻定本,誰都可以去對照、抄寫,也算是經學界的一大善舉。只可惜,這工程花了六年的時候才始完成,然後在太學前面才豎了十二年就讓董卓給毀了。原本的歷史上,要等五十年以後,才在魏帝曹芳治下,刻定了第二代石經——史稱“正始石經”。
是勳把歷史給改變了,如今鄭玄出仕,鄭門弟子列任博士,太學重開,許下經學大興,所以司馬懿才提議,應該再搞一次校訂經、傳並且刻石的工程。是勳一琢磨,這是個很妙的主意啊,話說當年“熹平石經”刻的全是今文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今文對古文的強有力反撲,如今要是按照古文學刻定了石經,那古文的地位不就牢不可破了嗎?今文還有死灰重燃的機會嗎?
當下拍著司馬懿的肩膀,連聲鼓勵:“仲達所言大善,待某還許,定當上奏天子,使成此事,亦不會忘了仲達建議之功。仲達高才,若有所思、所疑,儘可開口,毋須有何顧忌。”司馬懿喏喏而退。
離開雒陽以後,一行人繼續向西,前趨弘農郡。沿途仍然是一派蕭條的景象,偶見農田,倒是金黃一片,麥浪飄香。趙諮就問了:“朝廷何不大力經營河南?”是勳點頭答道:“且待關中平定,必要恢復太平舊貌。”他嘴裡這麼說著,眼睛可一直瞟著田裡那些麥子,並且下令道:“暫緩前行。”
就此突然間把速度給降了下來,走走停停,騎兵行軍,倒還沒有步兵走得快。趙諮多次詢問,是勳只是捻鬚微笑不語。當日從許昌而趨五社津,三百里路用了不到兩日;從五社津而趨函谷關,二百里路一日有餘;可是從函谷關走到陝縣附近,亦三百里,卻整整花了七天,然後在縣城內又連歇了四晚。
直到九月八日,是勳早晨起來,便有出城哨探的軍士來報:“城外麥已割盡矣。”是勳大喜,急召魯肅過來:“正其時也,我等這便啟程吧!”(未完待續。。)
第二十七章、柱節立門
曹操為了“集思廣議”,喜歡開大會,可是會上大家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其實未必能夠當場解決問題,反倒聰明人的思路都可能被糊塗人給帶跑了——終究曹家參謀班子裡不全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傑士,比方說鍾繇即長於政務而短於奇謀,再比方說王粲,政治值和謀略值都將將及格罷了。
當然啦,人多嘴雜,也比較容易開拓思路,而等到是勳在會議上接受了足夠多的資訊,再返回家中跟魯肅兩個人開場小會,線索立刻就給捋清楚了。所以決定了持節鎮撫關中以後,他第二天一早又跑去見曹操,就提出了新的疑點:“段煨既欲伐李、郭,自可去伐,何以上奏朝廷?”難道他就不怕朝廷從中插一腳,趁機會摘他的勝利果實嗎?
曹操聽了這話就笑,說:“昨夜吾才睡下,公達突然來訪,亦言及此也。”是勳心說果然不愧是荀家的良才,敢情還比我們提前想到這個問題,於是就問:“公達如何言?”曹操並不回答,卻反問道:“宏輔又待如何言?”
怎麼,你打算考我嗎?沒關係,我本人雖然沒什麼能為,但相信魯子敬的見識、謀略,就未必在荀攸之下。於是他想了想,大致組織一下語言,然後跟曹操說:“如勳昨日所言,長安為群狼環伺,段煨若討李、郭,則馬騰、韓遂、楊秋、馬玩等皆將併發,段氏兵寡,恐難與敵。故而先奏朝廷。正欲有天使前往督之。可全其功。”
曹操連連點頭,說公達也是這麼說的,然而——“言猶未盡也。”是勳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