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大敵,連忙舉槍阻攔,那位大佬怒道:“我是章士釗,誰敢殺我!”
警察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警察低聲說:“放行吧,章先生是杜老闆(杜月笙)的門客。”
其他警察聞言,紛紛把手裡的槍放下,恭敬地讓出一條道來。可笑大名鼎鼎的章士釗,居然要藉助杜月笙的威名,才能把上海的警察給嚇退。
章士釗徑直走到蕭伯納面前,熱情地說:“蕭伯納先生,我是章士釗。”
蕭伯納有些不明白,周赫煊連忙介紹道:“章先生是中國極有名的學者,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律師。”
“哦,”蕭伯納這才點點頭,跟章士釗握手道,“章先生,你好。”
吳鐵城有些看章士釗不慣,打斷說:“碼頭上風大,我們先回飯店吧,我已經擺好了宴席給諸位接風。”
章士釗臉皮很厚,自來熟地跟在蕭伯納身邊一起走,說道:“先生,你在中國很出名,學生們非常喜歡排演你的戲。”
蕭伯納笑道:“在中國出名有什麼用?中國又沒有加入國際版權協定。”
此言一出,在場的中國人盡皆變了臉色,感覺受到莫大的侮辱。因為蕭伯納的這句玩笑話,在中國人聽來就是歧視,在公開場合說出來,等於當眾打中國人的臉。
當然,也有感到慚愧的,吳鐵城就尷尬的說:“蕭伯納先生,中國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我相信,未來的情況一定會變得更好,中國加入國際版權協定是遲早的事。”
“或許吧。”蕭伯納挑挑眉頭。
周赫煊對蕭伯納的態度極為不滿,他們在英國聊得好好的,怎麼一到中國,蕭伯納就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不屑?
難怪歷史上,魯迅和傅斯年在會見蕭伯納以後,都那麼討厭這個英國老頭,估計就是被蕭伯納鄙視了。
傅斯年更是專門寫文章,大罵蕭伯納是鑽進錢眼裡的騙子,說蕭伯納晚年擅長抄襲,而且錙銖必較連英國大學生在學校演蕭伯納的戲,這老傢伙都要收取版權費。
林語堂和魯迅這一對多年好友,也因此徹底鬧翻,幾乎形同陌路。原因是林語堂瘋狂崇拜蕭伯納,專門辦雜誌大加吹捧,還提倡什麼幽默主義。而魯迅對此嗤之以鼻,不但討厭蕭伯納,更討厭蕭伯納虛偽的假幽默。
眾人前往飯店吃了接風宴,然後被安排住下,吳鐵城派專人帶著他們到處參觀遊玩。
隨後的幾天,孫夫人、蔡元培、魯迅、楊杏佛、林語堂等名流,紛紛前來拜會蕭伯納。而張君勱、李璜、曾琦等人,則來拜會阿瑟亨德森,一起討論社會主義的建設問題。
魯迅被氣壞了,因為蕭伯納明擺著看不起中國,還說什麼“中國沒有文化可言,有也只在鄉間田野”。說白了,蕭伯納看不起中國整體的文化學術水平,只對中國傳統的戲曲、小調、民歌感興趣。
魯迅後來在文章裡吐槽,說蕭伯納到中國是“本來玩玩的”,只有旅遊的心思,根本不關注中國的抗日。
周赫煊倒是看得極為明白,蕭伯納輕視中國的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中國沒有加入國際版權組織,上海書店裡到處是蕭伯納的書,蕭伯納本人卻拿不到一分錢版稅;第二,蕭伯納在遊玩上海的時候,非常不喜歡中國鬧哄哄、亂糟糟的情況,認為中國人的整體素質非常低下。
周赫煊覺得好氣啊,他以為自己請來一個國際和平主義者,可以為中國的抗戰呼籲奔走。結果請來一個私心極重的老頭兒,眼裡看不到侵略戰爭,只盯著自己被侵權的稿費。
讓人無語的是,蕭伯納雖然有些看不起中國,私底下表現得很不屑,但公開演講時還算正常。他被邀請去中央大學做演講,用慷慨激昂的陳詞,對日本的無恥行徑大加抨擊,並聲稱自己堅決站在正義的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