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娣道:“姐姐若是喜歡,我便贈姐姐一些吧。”
我淡淡笑道:“皇上獨給了妹妹的東西,做姐姐的怎麼好意思要呢?”
杜良娣丟了一個金橘給侍女去剝,口中道:“那也是,到底是皇上一片心意不能隨意送了,姐姐如此客氣,妹妹也就不勉強姐姐收下了。”
我心頭不快,口中只是淡然應了一聲,身邊的欣貴嬪耐不住性子,冷笑了一聲道:“既然是皇上的心意,杜良娣你就好好收著吧,頂好拿個香案供起來,塗在了臉上風吹日曬的可不是要把皇上的心意都曬化了。”說著全不顧杜良娣氣得發怔,扯了我就走,一邊走一邊口中嘟囔:“誰沒有懷過孩子,本宮就瞧不得她那輕狂樣兒。”
我忙勸道:“欣姐姐消一消氣吧,如今人家正在風頭上,你何苦要跟她治氣呢?”
皇后看見欣貴嬪嘟囔,問道:“欣貴嬪在說什麼呢?”
旁邊愨妃聽得我與欣貴嬪說話,忙岔開了道:“日頭好的很,不若請皇后把松子也抱出來曬曬太陽吧。”
皇后微笑道:“愨妃你倒是喜歡松子那隻貓,來了成日要抱著。甄婕妤向來是不敢抱一抱的。”說著命宮女繪春去把松子抱了出來。
我微笑道:“臣妾實在膽小,讓皇后娘娘見笑。不過鬆子在愨妃娘娘手裡的確溫馴呢。”
皇后也笑:“是呢。想這狸貓也是認人的。”
愨妃陪笑道:“娘娘說笑哪,是娘娘把貓調教的好才是,不怕人也不咬人。”
轉眼繪春抱了松子出來,陽光底下松子的毛如油水抹過一樣光滑,敬妃亦笑:“皇后娘娘的確妙手,一隻貓兒也被您調養的這樣好,那毛似緞子一樣。”
繪春把狸貓交到愨妃手中,敬妃道:“我記得愨妃姐姐早年也養過一隻貓叫‘墨綢’的,養的可好了,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就沒了,姐姐很會待這些小東西。”說著奇道:“這貓兒怎麼今天不安分似的,似乎很毛躁呢。”
愨妃伸手撫摩著松子的扭動的背脊笑道:“難怪它不安分,春天麼。”說著也不好意思,忙道:“我原也是很喜歡的,後來有了皇長子,太醫就叮囑不能老養著了,於是放走了。”愨妃說話時手指動作,指甲上鎦金的甲套鏤空勾曲,多嵌翡翠,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十分好看。
我微笑道:“別人養貓兒狗兒的,敬妃姐姐卻愛養些與眾不同的呢,前次我去敬妃姐姐的昀昭殿,一進去嚇了一跳,敬妃姐姐的大水晶缸裡竟養了只老大的烏龜呢。”
敬妃笑著道:“我不過是愛那玩意兒安靜,又好養,不拘給它吃些什麼罷了。我原也不能費心思養些什麼,手腳粗笨的也養不好。”
我道:“敬妃姐姐若說自己手腳粗笨的,那妹妹我可不知道說自己什麼好了。敬妃姐姐把自己說的這樣不堪,我是比姐姐粗笨十倍的人,想來就只有更不是了。”眾人說得熱鬧,聞言皆忍不住笑了起來。
華妃本在看著那些芍藥正有趣,聽得這邊說話,朝我輕輕一哼道:“馮淑儀還沒有正式封妃呢,婕妤你便這樣敬妃敬妃地不住口的喚,未免也殷勤太早了。”她一笑,斜斜橫一眼馮敬妃道:“又不是以後沒日子叫了,急什麼?”說著掩口吃吃而笑。
庭院中只聞得她爽利得意的笑聲落在花朵樹葉上颯颯地響,我正要反駁,奈何胸口一悶,眼前一陣烏黑,金星亂轉,少不得緩一口氣休息。敬妃轉臉不言,其餘妃嬪也止了笑,訕訕地不好意思。
皇后折了一朵粉紅牡丹花笑道:“華妃你也太過較真兒了。有沒有正式封妃有什麼要緊——只要皇上心裡頭認定她是敬妃就可以了。你說是不是?”
華妃臉色一硬,仰頭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福氣的自然不怕等,只怕有些沒福氣的,差上一時一刻終究也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