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事,皇上連夜就趕回來了。”
玄凌的眼裡是無盡的憐惜,絞著難以言喻的痛楚。他從來沒有那樣望過我,抱過我。那樣深重的悲哀和絕望,就像失去的不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而是這識見他最珍視和愛重的一切。接二連三的失去子嗣,這一刻他的傷心,似乎更甚於我。玄凌緊緊抱住我,神情似乎蒼茫難顧,他迫視著皇后,幾乎是沮喪到了極處,軟弱亦到了極處:“是上蒼在懲罰朕嗎?”
皇后聞得此言,深深一震。不過片刻,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而強韌。皇后很快拭乾淚痕,穩穩走到玄凌面前,半跪在榻上,把玄凌的是後含握在自己的雙手之間。皇后鎮定地看著玄凌,一字一字鄭重道:“皇上是上蒼的兒子,上蒼是不會懲罰您和您的子嗣的。何況,皇上從來沒有錯,又何來懲罰二字。”她頓一頓,如安慰和肯定一般對玄凌道:“如果真有懲罰,那也全是臣妾的罪過,與皇上無半點干係。”
這話我聽得糊塗,然而無暇顧及,也不想去明白。玄凌彷彿受了極大的安慰,臉色稍稍好轉。我哭得聲堵氣噎,髮絲根裡全是黏膩的汗水,身體劇烈地發抖。
皇后道:“皇上。如今不是傷心的時候。莞貴嬪失子,並非天災,而是**。”
皇后一提醒,我驟然醒神,宓秀宮中的情景歷歷如在眼前。我悲憤難抑,恨聲道:“皇上——天災不可違,難道**也不能阻止麼?”
玄凌面色陰沉如鐵,環顧四周,冷冷道:“賤人何在?”
李長忙趨前道:“皙華夫人跪候在棠梨宮門外,脫簪待罪①。”
玄凌神情凝滯如冰,道:“傳她!”
我一見她,便再無淚水。我冷冷瞧著她,恨得咬牙切齒,眼中如要噴出火來,殺意騰騰奔湧上心頭。若有箭在手,必然要一箭射穿她頭顱方能洩恨!然而終是不能,只緊緊攥了被角不放手。
皙華夫人亦是滿臉憔悴,淚痕斑駁,不復往日嬌媚容顏。她看也不敢看我,一進來便下跪嗚咽不止。玄凌還未開口,她已經哭訴道:“臣妾有罪。可是那日莞貴嬪頂撞臣妾,臣妾只是想略施小懲以做告誡,並非有心害莞貴嬪小產的。臣妾也不曉得會這樣啊!請皇上饒恕臣妾無知之罪!”
玄凌倒抽一口冷氣,額頭的青筋根根暴起,道:“你無知——嬛嬛有孕已經四個月你不知道嗎?”
皙華夫人從未見過玄凌這樣暴怒,嚇得低頭垂淚不語。敬妃終於耐不住,出言道:“夫人正是說貴嬪妹妹已經有四個月身孕,胎像穩固,才不怕跪。”
皙華夫人無比驚恐,膝行兩步伏在玄凌足下抱著他的腿泣涕滿面:“臣妾無知。臣妾那日也是氣昏了頭,又想著跪半個時辰應該不要緊…”她忽然驚起,指著一旁的侍立的章彌厲聲道:“你這個太醫是怎麼當的?她已有四個月身孕,怎麼跪上半個時辰就會小月?一定是你們給她吃錯了什麼東西,還賴在本宮身上!”
章彌被她聲勢嚇住,抖擻著袖子道:“貴嬪是有胎動不安的跡象,那是母體孱弱的緣故,但是也屬正常。唯一不妥的只是貴嬪用心太過,所以脈象不穩。這本是沒有大礙的,只要好好休息便可。”
玄凌暴喝一聲朝皙華夫人道:“住口!她用心太過還不是你處處壓制所致。但凡你能容人,又何至於此!”
皙華夫人的聲音低弱下去:“臣妾聽聞當年賢妃是跪了兩個時辰才小月的,以為半個時辰不打緊。”
那是多麼遙遠以前的事情,玄凌無暇去回憶,皇后卻是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玄凌只道:“賢妃當日對先皇后大不敬,先皇后才罰她下跪認錯,何況先皇后從不知賢妃有孕,也是事後才知。而你明知莞貴嬪身懷龍裔!”他頓一頓,口氣愈重:“賤婦如何敢和先皇后相提並論?”皙華夫人深知失言,嚇得不敢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