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數,只是勸慰道:“有了身孕難免煩躁,臣妾也愛使小性子,皇上不也都體諒了麼。那麼太醫有沒有說恬妹妹是怎麼不適呢?”
他皺眉:“太醫說有些胎動也是正常,只是她晚膳貪吃才會噁心。”
又這樣三番五次,玄凌再好心性兒終於也生了不耐煩。
後宮人多口雜,恬嬪連著幾次從我宮中把玄凌請走,宮人妃嬪見她張狂如斯,背後詆譭也越發多,連皇后也不免開口:“恬嬪就算身子不適,也不該如此不識大體,即便不顧莞貴嬪也要養胎休息,也該顧著皇上要早起早朝,不能夜深還這麼趕來趕去。”
皇后想了想道:“找個人去教教她道理吧,皙華夫人和敬妃要協理六宮事宜自然是不得空了。這樣吧,愨妃你性子溫和,就你去慢慢說給她聽吧。”又囑咐愨妃:“她是有身子的人,經不得重話。本宮知道你是個軟和的人,就好好跟她說罷,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愨妃本不願意,然而皇后開了口,自然不能推託,只好應允了。於是眾人也就散去。
玄凌對恬嬪生了嫌隙,無事自然不願意往她宮裡去。這日夜裡便在我宮裡睡下。睡至半夜,忽然有人來敲殿門,起先不過是輕輕幾下,逐漸急促。
我驚得醒轉,忙披衣坐起身,問:“什麼事?”
槿汐進來,蹙眉低聲道:“是恬小主宮裡的人來稟報,說小主入夜後就一直腹痛難忍,急著請皇上去瞧一瞧。”
佩兒跟在槿汐身後,撇一撇嘴不屑道:“又來這個?她不煩咱們也煩了,回回這麼鬧騰還讓不讓人睡了!”
槿汐無聲瞥她一眼,佩兒立刻噤聲不敢多說。
我睡眼朦朧,原也想打發過了算了,忽然覺著不對,今日下午皇后才命愨妃去教導她,就算恬嬪再無知,也不至於今晚又明知故犯,難道真有什麼不妥?雖然玄凌叮囑過我不要再理會,若我知情不報,恬嬪真有什麼事,我也難辭其咎了。
於是推醒玄凌,細細說了。他夢中被人吵醒,十分不耐。翻了個身衝著來殿外來稟報的內監怒道:“怎麼回回朕歇下了她就不舒服,命太醫好生照看著就是!”
那內監在門外為難,答應著“是…”又道:“小主真的十分難受,因今日愨妃娘娘來過,所以一直忍著不敢來稟告…”
玄凌動怒,隨手把手邊靠枕抓起來用力一揚,喝道:“滾!”那內監嚇得不輕,慌慌張張退了下去。
我見玄凌這樣生氣,也嚇了一跳,忙斟了茶水給他,玄凌猶未息怒,道:“她若是少動些歪心思,自然也少些腹痛惡心。”
我不敢深勸,重又在香爐裡焚了一把安息香,道:“皇上睡吧,明日還有早朝呢。”
我也一同睡下,不知怎的心中總是有不安的感覺,很久沒有下雨,空氣也是乾燥難耐的,我輾轉反側良久,才迷迷糊糊地想要入睡。
正朦朧間,隱約有一聲極淒厲的尖叫刺破長夜。
我猛地一震,幾乎疑心是自己聽錯了,翻身抱住玄凌。他猶自好睡,呼吸沉沉。
然而安靜不過一晌,急促凌亂的腳步已經在殿外響起,拍門聲後傳來的不是內監特殊的尖嗓,卻是一個女子慌亂的聲音。
這下連玄凌也驚醒了。
來人是恬嬪宮裡的主位陸昭儀,那是一個失寵許久的女子,我幾乎不曾與她打過交道。她攪著夜涼的風撲進來,臉色因為害怕而蒼白,帶來訊息更是令人驚惶——她帶著哭腔道:“恬嬪小產了!”
玄凌近乎怔住,不能置信般回頭看我一眼,又看著陸昭儀,呆了片刻幾乎是喊了起來:“好好的怎麼會小產?不是命太醫看顧著嗎?”
我心中陡地一震,復又一驚。一震一驚間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下意識地撫住自己的肚子。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