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了,咱們的‘長相思’與‘長相守’卻不一樣,非要考較彈奏者的功力與技巧,光有功力與技巧還不夠,還要合奏時心有靈犀,彼此知曉。更要緊的是,要有情致在裡頭,要不然,哪裡有相思、相守的韻味。”
我心頭一緊,臉上卻若無其事笑道:“聽積雲姑姑這樣說,倒是叫我瞎貓碰上死老鼠給撞上了。可不是誤打誤撞麼,我只和王爺合奏過一次,要說彼此知曉還說得過去,若說情致韻味,那可真真是貽笑大方了。平白叫太妃笑話。”
積雲姑姑笑道:“是我說的高興,望了分寸了,娘子別見怪才是。”
我忙道:“怎麼敢呢。”
舒貴太妃緩緩斟了一盅茶遞到我手裡,淡淡笑道:“話說回來,合奏者最考較的是彼此契合的默契,若失了默契,只怕技藝再高超,終究是也是枉然。總之今日得以再聞‘長相思’與‘長相守’二者和鳴之聲,我亦無所遺憾了。”
玄清伴在舒貴太妃身邊,亦笑道:“從前不過是琴笛合奏而已,如今還有母后歌唱,當真可算是完滿無缺了。”
我亦笑:“誠然若王爺所說,琴笛合奏只能感受其間韻味,不若直接唱出《長相思》歌詞,更是別緻。世間的情意於太妃而言,是直接明瞭勝於隱約婉轉的,才符合太妃的性子。”
太妃眉開眼笑,慈愛地揉一揉我的頭髮,道:“甄娘子也是我的知音了。”
我笑盈盈道:“太妃這樣說,可見是真心疼愛我了。”
舒貴太妃笑著撫一撫玄清的肩頭,為他撣落數朵落花,笑道:“母妃的知音,也是你的知音,想來你和甄娘子也能談的上幾句。”
玄清大笑,“母妃不知道,以往論起幾句詩書史論來,兒子若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了娘子下風,真是慚愧不已。”
舒貴太妃駭笑,指著我道:“甄娘子看著溫柔婉約,不想言辭口鋒這樣厲害,能叫我兒子甘拜下風的,真真是了不得。”
我掩唇而笑:“王爺謙虛得口不擇言呢,太妃也信麼。王爺不過是當您的面哄我兩句罷了。轉過身去不知要怎麼笑話我呢。”
玄清聞言急道:“清當真是說實話的,斷斷不敢笑話娘子。”
如此說笑一番,便也散了。玄清也向太妃告辭,送我下山去。
玄清走在我身邊,阿晉牽著馬遠遠跟在後頭,山路彎彎,清風徐徐撲面而來,夾雜著青草奔放而清冽的氣味,吹得人神清氣爽。風中隱隱聞得一丁點馬脖子上鈴鐺的叮鈴之聲,遠遠的,像是誰唱著一首叫人愉快的歌曲。馬蹄踏在山野落花之上,亦有甘甜芬芳的汁液漫香滿路。我與他隔著一拳的距離默默並行,誰也不說一句。
山路口有大株的野芭蕉生長,明晃晃的陽光似瀑布飛灑下來,闊大的芭蕉葉如即把蒲扇湊在一起一樣巨大,在如金粉四散的陽光下,本就翠綠的顏色愈加濃翠盈盈,直要滴落下來一般,散發著生長健康的植物才有的青青的氣味。芭蕉樹中央有幾枝剛抽出的新葉,嫩黃的顏色新鮮地捲曲著,似幾支燃燒著的巨燭。地下長草中零零落落地開著幾枝丁香花,淡紫或淺藍的顏色,開得纖細柔和,如含羞帶笑的二八少女。
我見玄清含笑注目在芭蕉與丁香之上,不由也笑道:“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①王爺可在笑這個?”
他眸中含著清亮的笑意,“不知該誇娘子聰慧呢還是說娘子可怕?”
我的笑從心底滿滿漫出,“那麼王爺的意思是說我僥倖猜對了。”
玄清伸手拈起一朵紫色丁香輕嗅不已,“清正是想起這一句才笑。眼前雖然丁香與芭蕉同在,可是此刻清與娘子皆是心情舒暢,未見離愁相思,這句話實實是不應景了。”
我笑著指向懷中所抱的“長相思”,“有此物在此,也算不得不應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