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行為與什麼“人類”、“精神”等聯絡在一起,她覺得張維的一切太過於理想化,不實際,而她是一個平實的女子。如果說上大學時不知道這點外,現在她是太知道了。
張維的第二封信是在收到吳亞子信的第二天寫的,比第一封信還要長,他把最近自己所學的知識和進行的思考全都寫了,講過去人類是如何追求精神的,把它跟他們的過去聯絡起來,認為他們過去的相愛和奮鬥是多麼有價值;又批判現在人類是如何被各種慾望所困擾的處境,認為目前的絕大部分人都是迷失了自我的人,這自然包括吳亞子的父母;他還講了前不久他們對自殺的討論,談了他對生命的態度。這一封信幾乎是一份哲學教授的講稿,是對他們過去人生的徹底的分析。張維知道,如果吳亞子對自己的這些觀點能夠理解並接受的話,就意味著他們從精神上能夠真正地結合,否則,他們即使結合了,也還是貌合神離,那有什麼幸福可言。
對吳亞子來說,這封信如同天外來書。她生平最厭惡的就是讀書,尤其是哲學著作。在她看來,哲學是一些精神有毛病的人所從事的一種大而無當的事業,這些人大都因對當世看不慣,而又自視甚高,再加上對精神的極端讚美而對物質的極端蔑視,所以出言往往特玄特狂,行為也非常怪異。吳亞子對這種言論往往是不屑的,她覺得人之所以成為人,就是因為人不僅僅有精神上的需求,還有物質上的要求,兩者沒有什麼高低之分,更不存在誰決定誰的問題。即使他們的精神有多麼高尚,但如果沒有相當的物質基礎,他們的精神仍然會陷入痛苦之中。這一切緣於張維可能是馬克思,而她吳亞子不是燕妮。她也曾經有過沖動做一回燕妮,但她終究發現自己是吳亞子,是一個極其平常的女人。她尊敬燕妮,也覺得人家了不起,可是,她覺得那樣太累,那樣需要她犧牲很多的東西,包括親情,包括她從小就養成的生活習慣。她曾經為張維犧牲過這些,但她覺得那樣太苦,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她現在不願意了。
吳亞子也曾經想過,人不就這一輩子嗎?你能幹什麼呢?能改變這個世界嗎?改變了又怎麼樣?世界經常在改變,改變是它的常性,你不改變它就會有人改變它。那些改變世界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運氣是非常重要的。能成功的人永遠是少數,更多的人得安於現狀,得放棄自己的理想。有時候她想,理想又是什麼呢?人們把理想說得多麼崇高,了不起,實際上每個人的理想還不是從他個人的喜好和角度出發的?還不是為了滿足一個人的要求嗎?這些要求,有物質上的,有精神上的,無所謂崇高與卑俗,沒有像張維說的那麼有感情Se彩。在經歷了好幾次感情的磨難後,她越來越覺得所謂愛情並沒有人們說的那樣美好。她覺得自己嘗的基本上都是一半良藥,一半毒藥。和張維相愛,她覺得是註定的,這是一次冒險,是一次遊戲。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她青春裡那簇最亮的火,但這簇火只能燃燒一時,並不能燃燒一世。她莫名地點燃了,懷著一種快意,也懷著一份恐懼。現在基本上快熄了。燃燒是很累的,不燃燒似乎也不可能,現在該結束了。她要求的不是一時,而是一世。張維無法給她一世的幸福。如果張維只是一介平常的男子,或者說張維現在若能放棄他的理想,她將毫不猶豫地嫁給他,那樣,她就可以過上平靜的日子。她不想再漂泊了,但要跟張維繼續下去,將意味著繼續漂泊。
殺人的信(2)
如果說第一封信徹底地喚醒了吳亞子,使她重新回到他們的過去的話,那麼第二封信則封死了吳亞子的心,或者說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