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蕭逸深深叩首下去,因為太用力,那玉石地上發出的聲音竟異常震耳,再抬頭時,額上已有隱隱的暗紅。
“我大楚若引兵攻秦,求王爺容微臣帶罪立功,為馬前之卒。”
蕭逸微微一笑:“兵戈之事,國之重器,不可輕動,但我大楚也絕非可欺之邦。早在當日他被擄之時,我已下令,全國厲兵秣馬,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揮師攻秦。若真有這一天,我軍前行先鋒,除了你,還能有誰。”
陳逸飛忍了又忍,眼中的溫熱之意,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只得再次深深行禮:“謝王爺。”
“你先安心去休息吧!”
“是。”陳逸飛這才起身退去。
直到殿閣大門合上,殿中再沒有第三個人,蕭逸才轉過身,毫無顧忌地把楚鳳儀抱入懷中:“鳳儀,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直到這時,楚鳳儀才能真正放縱自己,放聲痛哭。直到此時,她才可以不必顧忌身為一國太后應有的儀態,像任何一個普通的母親那樣盡情一哭。
蕭逸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無聲地抱著她,用堅定的雙臂支援著她。
過了很久很久,楚鳳儀才能勉強止淚,輕輕道:“他給你的信上寫了什麼?”
蕭逸也不多說,在楚鳳儀面前拆開了信。
他自己絕不多看容若給楚鳳儀的私信,但容若給他的這封信,他卻絕無遮擋的意思,與楚鳳儀同時觀看。
原本二人都以為,信中必是容若對自身的安危,以及楚國的動向所做的囑託。
誰知一看之下,卻大吃一驚。
信中很明確地說明了當時飛雪關的處境,以及容若自身所做的決定,先一步為飛雪關全體將士求情,希望蕭逸不要降罪。
然後,容若花了大量的篇幅,專寫對於飛雪關軍隊的一些可能的改革措施,希望能為邊關將士造福。又談及與衛國開市互貿之事,語氣之中無限誠懇,希求蕭逸能給衛國百姓一線光明。
楚鳳儀看得輕嘆:“這個孩子,真是痴人,自身陷入危局,生死尚且難料,竟還有心顧及這些事。”
蕭逸目中卻是異芒閃動:“他是痴人,也是至人,他做的事很傻,很多時候,卻可以達成無數聰明人都無法做到的結果。剛才陳逸飛請罪、羞慚,到最後的衝動,絕不僅僅是因為普通的忠誠,以及有負我的期望,而是真心關切他的生死安危。相信為了救他,陳逸飛必會不惜性命。他在飛雪關待的時間很短,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陳逸飛折服的?還有,我也收到了宋遠書用六百里快馬遞來的奏摺,其中居然也贊同他有關開市互貿的建議。宋遠書其人向來高傲,從來只服有能之人,所謂君臣之律、父子之綱,都是不放在眼中的,他又是因為什麼,而肯這樣極力贊同若兒。你再看他提的這些建議,我一向自負才高,但這些事,平時卻是想也不曾想過的。我一向自認愛惜屬下,親近將士,可即使是在我最沒有架子的時候,對將士的關懷,依然是帶著皇室子弟居高臨下的態度。可是他卻真的把自己當做軍隊的一分子而提出建議,為他們謀求更好的一切。不止陳逸飛、宋遠書關切於他,我看,整個飛雪關的將士都會願意為他奮身苦戰。相信如果假以時日,如果他可以接觸更多的軍隊、更多的人,他的見解和他的想法,真的可以在軍中實行,那麼,他在軍中的威望,將會慢慢超過我。”
楚鳳儀震了一震,抬頭剛想說什麼,蕭逸已然微笑道:“鳳儀,我為我們的孩子驕傲呢!”
楚鳳儀怔怔凝望他半晌,終於微微一笑。
她臉上淚痕未拭,悲容未去,含淚帶笑,竟是說不出的美麗:“他的想法,確實可行嗎?”
“倒也不是件件都可行,比如保險制度,就難以推行,帳目公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但軍郵制度,的確能給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