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佇立在桌前,伸出手推倒了書立,那些書像是坍塌的廢棄城牆,毫無還手之力地倒下,筆筒,尺子,草稿紙,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慘遭無妄之災。
罪魁禍首靜靜地看著它們雜亂無章地七零八落,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是少頃,又用這雙把它們弄得凌亂的雙手,一點點把它們重新整理好。
亂了就整理好,整理好了就可以恢復原狀了。
林疏秋冷冷地喪著一張臉踩著預備鈴進來坐下,發現君就的位置空著,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早讀結束。早讀結束的幾分鐘前,老沈宣佈了考試的訊息,「這個禮拜五禮拜六學校要進行一次摸底考試,檢驗一下你們暑假的學習情況。」
他聽著下面有氣無力的哀嚎,帶著笑拍了拍桌子,「大家都是高二的人了,成熟一點,摸底考試都給我好好考啊,考出自己的真實水平,我們監控器抓人很準的,我不希望你們在週一升旗臺上念檢討書。
「當天的值日生負責安排考場,班長留下組織一下。明天告示屏裡會有各班級的考場和座位,大家記一下,不要考試的時候找不到自己的考場。」下課鈴響了,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行了,都去吃飯吧,別用跑的啊。」
林疏秋看了眼後方的空位,問隔著一個走廊的季躍影,「會長怎麼沒來?」
季躍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哥有事情請假了,他偶爾會這樣。」林疏秋點了點頭,把頭埋進水枕裡補覺了。
君就在醫院,心理醫生已經很熟悉他了,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五年,彼時,他是一個剛上任不久的心理醫生,他是一個剛上初一的孩子。
這個孩子當初獨自一個人推開了這扇門,稚嫩的臉上是不符合年紀的冷靜。「醫生哥哥,你好。」他至今還記得他先是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而後問:「病人有權利要求醫生為他保守秘密,我要求你保守我的秘密,你能做到嗎?」他這樣問,有些驕矜卻又鄭重其事。
在他承諾之後,這個男孩的臉上才流露出一點無助,「我覺得我有面板饑渴症,我該怎麼治療?」
自這句話開始,他們的治療便一直持續到今天。這位患者每隔三個月會來一次,但話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他聽著,眼眸看著水族箱裡的魚,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他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但這一次,他的規律被打破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上個月剛來過。症狀加重了嗎?」君就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昨天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一直到現在還有症狀。」
「是正向的症狀還是負向的?」
面板饑渴症分為兩種,一種是極其強烈地渴望著接觸和被接觸,另外一種則是觸底反彈,曾經有多渴望,之後就有多抗拒,無法忍受跟別人的身體接觸。
君就之前是負向反饋,但是現在看他的神情,醫生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果不其然,眼前的男生有一些難以啟齒,但仍舊沒失鎮定,「是正向的。」
醫生溫和著眉眼,「也就是說,觸碰他不會讓你覺得反感和噁心。君同學,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提過的治療方法嗎?堵不如疏,一直壓抑著這種感覺會承受更多的負荷,我的建議是找到一個你願意觸碰甚至是渴望觸碰的人,去釋放出這種感覺,但是你選擇繼續壓抑自己,也已經因此觸底反彈,現在一個你不討厭觸碰的人出現了,我還是那個建議,也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君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水族箱裡的魚。
「即使你自制力非常強,但是身體已經瀕臨崩潰了,以至於僅僅一次觸碰就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影響,你需要一個願意觸碰的人,或者生物,去緩解這種慾望,降低這種慾望,最後消滅這種慾望。」
君就眼眸直直地盯著魚缸的裡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