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有人在罵,她只是躲在角落裡,蹲在那裡,看鬧劇一般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終於安靜了,一個穿制服的人走了過來,他高高大大的,彎腰,摸摸自己的頭。自己眨著汪汪的大眼睛看看他,笑了,抓壞人的遊戲結束了。可是,媽媽呢?仰起頭,輕輕抓住那人的褲腳,“媽媽呢?”
那是她最後一次叫“她”媽媽。
後來,她被領養了,再後來,她知道了,她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她,只有一個叔叔。
叔叔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母親,但是她知道,她都知道。長大,懂得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情,它將你曾經不是傷口的傷口撕裂,放大,再撒上一把鹽巴。
她深深的記得她十歲生日的一天,叔叔拉著她來到一個地方,他對她說,曉雨,今天你會有一個驚喜。
驚喜?她看看四周蕭瑟的一切,高高的牆壁,一扇大大的鐵門,油漆已經斑駁。這裡會有驚喜嗎?他們一直等到日已偏西,叔叔和守在鐵門外的另一個叔叔耳語著幾句,卻忽然吃驚地大聲道,‘什麼?她走了,竟然什麼都沒有說,難道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嗎?’
但他的話音隨即低了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邊的她,她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四周,眼睛溜溜的轉著。他嘆一口氣,放下了心,小孩子還是好奇心重。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心裡再次對她自己說,她沒有母親。
叔叔一直一個人,靠著單薄的薪資供養著她和他。自己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好,但自己知道,“她”是因為錢,而他們日子的苦澀也是因為錢。
再後來的後來,叔叔生病了,他說過他會照顧好她的。可是,他失信了,他也騙了她,在她的心口上再次劃下一道大口子。
那年,她十三歲。他抓著她的手,緊了緊,終究還是鬆開了。他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也只是張了張口,喉嚨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聲音,卻始終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
她沒有哭,因為她只有自己了,那一天起,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鎧甲。她在心中下了一個定理,只有錢不會離開,不會變化。
他把她交給了一個阿姨,但是那對於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只是一個棲身之所而已,哪裡都是一樣的。
變化。她遇到了自己,在她眼裡笑的很溫柔,總是忍讓她的自己。
自己清楚地記得,那是她十四歲生日的那一天,她笑著對自己說,‘嗨,林靜馨,我們做朋友吧!’
自己知道這次,自己真的走進了她的心裡。
她帶著自己逃課,為了自己打架,帶著自己算小賬,甚至是教自己如何做鐵公雞,如何做到真正的一毛不拔。難怪她的性格會是那樣。原來她的每一次嘻嘻哈哈都是站在刀尖上的舞蹈,那種痛,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的人都以為,她的刺長在外面,其實她的刺長在裡面。
往日的一幕幕,讓自己的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溼潤了。
她說她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她有林靜馨這個死丫頭,她開始忘記以前,開始學著過新的生活。好運總是緊步而來,她認識了康敏,認識了……她還認識了淨晨,第一個讓自己怦然心動的男孩,他那麼的完美,自己的卑微讓自己更加的努力改變。但沒想到,更大的風暴在後面。這不是命運的補償,而是命運開的更大的玩笑。
那一天,她忽然收到了來自茉莉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是約自己去博海樓的二層中段。當時她並沒有多想,她忽略了博海樓二樓中段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段。
至今,自己聽到那裡,當時握拳的力度仍舊清晰。
那裡是噩夢開始的地方。曉雨的噩夢,自己的噩夢,乃至於是茉莉的噩夢。
……
靜馨手上的血已經結成了厚厚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