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送來的豬食,不僅味如嚼蠟,還質量低劣,米里大量摻雜著沙礫與穀殼,吃起來吱嘎吱嘎響。
吃完之後還要在連綿的凍雨中掘土挖坑,修築防線。
圍攻延平三天後,又到了晌午的飯點,雙方默契的停下攻防,積攢肚子裡的實力。
浙軍一個剛剛換防的董連長拿到了自己的午飯,只有一碗糙米飯和幾碟小菜。
放眼望去,坐在壕溝裡計程車兵手上皆是如此,飯盒裡見不到油光肉色,只有幾點綠光。
董連長尋了一處稍微幹一點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接過對面遞過來的筷子,扒拉幾口飯,再配上一些醃雪菜,強忍著嘴中的不適感,粗粗嚼幾下便嚥下了肚。
滿嘴的沙粒感,裡面的陳米味道連醃菜都蓋不住。
但不吃就沒有體力,下午自己還要負責防守那條已經摺了三個連隊的八百米陣地,想想就絕望。
身後的壕溝裡傳來槍支、水壺、刺刀鞘碰撞的聲音,那是連隊的取水員回來了,為了預防對面下毒,山上的泉水小溪全都被禁止飲用,全團的飲用水都要僱傭人從城裡送過來。
取水員將身上纏繞的水壺一個個解下來,還給各自的主人,最後一個水壺就是董連長的。取水員抱著自己的飯盒,遞給連長他的水壺。董連長恰好被幹巴的飯難住,直接旋開壺口,痛飲一番。
“爽,還得是這甜水好喝。”
“連長,這飯也忒難吃了,裡面還有米蟲。”
“米蟲咋了?就當加點肉菜,墊墊肚子。”
為了鼓舞士氣,董連長鑽進自己的帳篷,出來時手上多出了幾個馬口鐵罐頭。找來一張油布,將罐頭堆在上面,眾人不由得上前圍觀。即便大家不認識字,但上面明晃晃的黑豬圖案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連長,這不是豬肉罐頭嗎?還是被禁的黑旋風牌子。”
董連長一手伸出食指,頂著另一隻平放的手,示意安靜下來。等到大家都閉上嘴後,董連長才解釋道。
“我有一個親戚在北邊,他到我們那裡買生絲的時候為了防止用錢被查出來,就用這肉罐頭和人家換的,還剩下一些,就每個親戚家分了幾罐,我全拿來了。原本是想給你們慶功用的,但沒想到現在提前拿出來了。可真是便宜你們這幫兔崽子了,你們不知道,現在蘇州那邊黑市裡都是以貨易貨,這一罐黑旋風牌豬肉罐頭都能換好幾十斤麥子呢!”
“連長你真好!”
“連長,我把我家姐姐介紹給你吧!”
“別貧嘴了!”
董連長笑著呵斥了一聲。
“還不快找個鍋子,找點柴火,把這些東西趕緊吃進肚子才最重要。要是到時候被其他連隊發現,吃不到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眾人紛紛將自己這些天收集的乾柴火拿出來,找來一張大鍋,劈開罐頭,裡面浸透油水的大塊豬五花就下了鍋。在乾柴的幫助下,一鍋飄著油花與油脂的燉豬五花就出爐了。
董連長親自操刀,用刺刀將豬肉切成大小均一的薄片,儘量確保每個人都一樣多,剩下的肉湯則加入了採來的野菜,熱騰騰的分給每個人。
士兵喝上一口濃湯,就著豬五花,大口吃著原先的糙米飯,臉上露出這些日子少見的笑容,凍僵的身子也逐漸回暖。
這時,從對面陣地傳來更濃郁的香氣,大家都好奇的聞起來,感覺有些熟悉,但又不是自己吃過的菜。
“是燉羊肉!燉羊肉的味道!”
“羊肉不都紅燒嗎?怎麼還有燉的?”
“一看你就沒出過浙江,北方的大尾羊,就是要清水燉煮才好吃,調料只放一把鹽,又香又軟爛。咱們這養的羊都是山羊,吃草根的,羶味大,連皮帶肉紅燒或者白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