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一再退讓,也未能換得安寧,淑妃不肯善罷甘休,她……」萬公公話音一頓,看了看萬全和萬康,兩人會意,起身向時纓告退。
風吹過庭院,滿樹黃葉沙沙作響,紛紛揚揚飄落。
「十年前,蘇家出事那天,娘娘接到傳信,原計劃按照兄長的安排,帶殿下出宮,但卻被淑妃發覺,派人告知娘娘,她和殿下留在宮裡,興許還能活命,若不然,只能一道給蘇家陪葬。」
時纓訝然,未曾想到淑妃竟囂張至此。
或許她心知賢妃軟弱,篤定她翻不起風浪,才特地來落井下石。
「娘娘在寢殿哭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殿下從崇文館回來,她強打精神,令殿下去給陛下請安,之後……她說自己想靜一靜,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
萬公公看向時纓:「娘娘懸樑自盡之事,您想必也有所耳聞,其實她臨終前留了一封信,字字泣血,揭露淑妃近些年的所作所為,請求陛下保護殿下免遭其毒手。那應當是賢妃娘娘此生最勇敢的一回,她以為能夠換得陛下開恩,就算淑妃仗著孟家的勢力免遭懲罰,至少殿下將會性命無虞。她還讓我等不要告訴殿下她因何而死,免得他心存愧疚。」
「娘娘說,她自知沒用,無法為殿下謀取一個大好前程,只能豁出這條命,換他餘生安穩。」
「可惜,她低估了陛下的狠心與絕情,若她看到殿下會被送往靈州自生自滅,一定會後悔白白犧牲。」時纓心中五味陳雜,雖然自裁最得不償失的手段,反而正中淑妃下懷,但對於賢妃而言,彼時的她已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她對皇帝瞭解甚少,對他的本性一無所知。
她不知皇帝利用親子謀害生父,不知他默許蘇家遭受陷害,更不知自己母子本就時日無多。
她一輩子只會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唯獨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破釜沉舟,但她的抗爭卻如石子入水,還沒來得及激起波瀾,便消失在幽暗無光的深淵中。
皇帝看過她的信,或許只是發出一聲嗤笑,然後隨手扔進火盆中。
「殿下回來後,得知賢妃娘娘仙逝,在寢殿枯坐了一整晚,他沒有哭也沒有鬧,但那副表情……」萬公公有些不忍,「他不知淑妃威脅娘娘,還以為娘娘聽聞蘇家遭難的訊息,便承受不住尋了短見,連他這個親生骨肉都不要了。」
時纓擱在膝上的手指不由收緊。
賢妃的想法無從得知,也許她不止一次遺憾自己未能生個女兒,慕濯的存在打破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因他過於出色,連累她成為眾矢之的,他的性情、觀念都與她南轅北轍,但卻會在她被淑妃母子刁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用稚嫩的童音為她打抱不平。
她從未對他表達過喜愛,導致他以為母親對他沒有絲毫感情,但她束手無策之際,卻願意付出性命為他謀一條生路,如同流星默默消失在漫長的夜色裡,至死不曾讓他知曉。
「抱歉,與您說了這麼多。」萬公公嘆息,「殿下不是那種被嬌慣長大的孩子,即使在梁王面前,也從不會提要求,雖然他未曾說過,可老奴知道,他所求不過是親眷與友人予以的溫暖,別人不經意給他一點好,他都會在心裡記很久。崔將軍過世之後,老奴生怕他會變成心如朽木死灰的模樣,所幸娘娘您出現了,讓他知道世上還有人珍視他,他付出的感情會有回報。」
「所以您無需刻意準備什麼,因您的到來,於他便是最好的禮物。」
時纓深吸口氣,按捺心頭酸澀,由衷道:「多謝您。」
關於那份生辰禮,她卻是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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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雲韶殿。
淑妃拆開宮人呈上的信件,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仍大吃一驚。
孟家派去靈州探查孟大郎下落的人馬空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