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瞞不過你嬸子。你也莫要擔心,這男人啊,有了第一回,就想著第二回。時間一久不愛也愛上了,等再生了孩子,一輩子也就那麼過來了。你如今既然想通,我也就放心和你阿孃交代咯。”
說著長長吁了口氣。
一輩子也就那麼過來了……
怕的就是這句話。
鸞枝手中動作一滯,對著銅鏡內的女人默了默,看見她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藏不住寂寥:“……家裡那邊,你可有甚麼訊息?”
該死,怎生得她才把男人忘記,你又去提醒?
張二嬸子忙打了自己一嘴巴,改口問道:“喲,看我,只顧叨叨差點都忘了正事!這衣裳合適嗎?人裁縫婆子等著少奶奶回覆呢。”
曉得這是在提醒自己,鸞枝臉色頓然回覆,便將衣裳脫下,笑了一笑:“袖子有些短了,款式喜歡得緊。等天暖了倒是可以穿,就先放著吧。”因記起沈硯青還在門外頭等待自己,便換上另一件衣裳出了院子。
一抬竹藤小轎悠悠嫋嫋,沿著高牆窄巷穿梭。新得了寵的奶奶,連幾步的路都不捨得讓你再走。
姜姨娘才掂著帕子去接那門外唱戲的伶人,一抬頭瞥見轎上盈盈端坐的鸞枝,塗得嫣紅的嘴唇半天都忘了合攏:“嘖,瞧她好命!”
些許酸澀的味道,緬懷自己舊日輝煌。
鸞枝只是陪了一笑,不亢不卑,反正都是自己賺來,不是白拿。
一路抬至大門口,只見高門紅漆,大理石臺階兩邊威嚴赫立著銅黃的石獅。才跨出門檻,便聽到那寬闊石街上傳來小販吆喝的聲音,打糕兒的,兜售脂粉兒的,賣藝的,此起彼伏……暖暖陽光照著人,分明才進去半個月,卻好似都隔去了半輩子。
鸞枝深吸一口氣,見沈硯青隔著車廂在打量自己,便掂著裙裾走了過去。
那一襲緋紅鑲花小毛皮襖,配藕荷色束腰百褶裙,臉上畫輕妝黛眉,不濃不淡,恰恰好的修飾。
魏五衝主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爺,您感覺怎樣?”
沈硯青從思緒中回神,放下車窗簾子:“甚麼感覺?”
魏五拍著腿,好不著急:“誒,都是大老爺們,少爺您就別和奴才裝了!那外頭都傳瘋了,說您把少奶奶弄得…躺在屋裡三天都起不來床。”
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著,都是自小長大的主僕,互相之間並不存顧忌。
沈硯青微蹙眉頭,那一夜全然失控的膠抵頓時又浮上腦海,默了默,卻只問道:“哦,哪個又在背後胡言亂語?”
“還不是桂婆子那個碎嘴!一群婆子傳得,嘖嘖……”魏五撇了撇嘴,依舊不死心地想要掏出點兒詳細:“不過嘿嘿,爺您一夜到底來了幾回?…想當初奴才第一回弄小翠,愣是一宿都捨不得眯眼。都說那事兒是越做越饞,怎的您還是不肯搬回去和少奶奶同住?”
沈硯青鳳眸微眯,那高門臺階上女人頷首邁步,秀足兒輕盈盈,見自己看她,眼神卻忽地又轉去了大街上。
不由勾唇冷笑:“那是你,未必人人都如你一般貪色。”又問道:“先前救下的玉娥姑娘,現在如何?”
怎麼才說著少奶奶,立刻又轉去了旁的女人?莫非爺一進去就不行麼…叫你吃牛鞭你又不吃。
魏五蠕了蠕嘴沒敢戳破,只悶聲道:“去看過一回,一味唸叨著要報答少爺的恩德。但凡一問她家鄉哪裡,立刻卻又哭開,只說寧死也無顏回去……奴才也沒有辦法!”
“…倒是個難得的貞烈女子。”沈硯青便不再多言。
正說著,鸞枝已經走到了馬車旁,微福一福身子:“讓你們久等啦。”也不去看沈硯青眼中的明暗微光,只是掂著裙裾上了馬車。
“駕——”魏五把車簾布兒合下,扯緊韁繩打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