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過生意,不知道還要對賬,就以為是顧青磨嘰,故意找麻煩,不想給錢,語氣更加不滿:“那咋了,不就一百,都是自家的店,有啥問題,你阿媽還欠著俺家三萬好幾呢,拖了十多年,這就要臉了?”
馬秀琴哼哼道。
身子一滯,顧青腦子裡快速地運轉,他原以為母親處處讓著忍著無禮之極的舅母和表妹,是出於親戚的考慮,可現在想來,竟然是因為欠錢,三萬多塊,對顧青他們而言,不說自己剛重生時的窮困貧苦,就是現在也是一筆鉅款。
馬秀琴看顧青呆愣,臉上露出難受,心裡就歡喜得緊,顧玲抱著雙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笑話。
錢,有時總讓人顯得低人一等,哪怕你是主人。
顧青把手裡緊攥的錢放回了櫃檯,從自己襯衣兜裡另外掏了一百遞給顧玲,沒再說話,轉身進了廚房。
下午一點半,送走了店裡最後一個客人,顧青進廚房準備親自炒幾道菜作為午飯,剛下油,就聽到舅媽伴著濃重家鄉口音的嚷罵聲,心裡煩躁,但也怕惹出事,顧青還是關了火,跑到前面去看個究竟。
馬秀琴被顧大勇拉著身子,嘴裡罵咧個不停,肥胖的身子,手腳並用地就要朝程英撲過去,程英則是通紅了雙眼,被顧媽媽保護在身後。
顧青走進了,也聽清了舅媽的吵罵:“你啥貨色啊,就一打工的,還敢罵俺,俺就是這店的老闆娘,咋了,你有意見啊。你是不想做的咋地,看你長得這細眉小眼的,一看就不是個乾淨老實的,你爹媽沒教你做人啊。顧大勇,你別攔著俺,俺還不信教訓不了她那張臭嘴。讓她罵俺,讓她不識規矩。”
顧青深吸口氣,忍下了心裡的鬱悶,拉起程英走到了店門口,抱歉道:“英子姐,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程英原本只是漲紅了雙眼,眼下聽顧青這麼一提,眼淚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抽著泣說道:“阿青,英子姐衝動了,沒……沒管住嘴巴,阿青,我家裡困難,你……你是知道的,我沒做錯事,你……你別辭了我,成嗎?”
顧青從懷裡掏出紙巾遞給程英,臉上全是愧疚,再三保證絕對不會辭退她後,就叫了輛計程車,把人送走了。李叔見店裡鬧得厲害,午飯也沒了心情,騎著腳踏車回家了,離開之前把顧青叫到了隱蔽處,四處張望後,才轉頭凝重地與顧青說道:“阿青啊,你的親戚留不得啊。”
顧青苦笑,心裡知道李叔說得是對的,但畢竟欠錢手短,眼下也只能忍著避著,但也不是長久之計,顧青思忖著該是和母親談談了。
晚上,顧家飯館。
顧青坐在房裡和母親聊白天發生的事,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顧青自認不是陰險惡毒之人,卻也不是善良過頭的,尤其是這次還牽涉母親和飯館,他更不能容忍了。
“媽,我們欠舅舅很多錢?”
顧青開門見山,欠款是癥結所在,他想盡快解決。
“誰和你說的?”顧媽媽一臉驚異,不安地望著顧青,然後又心虛地低了頭,“這都是大人的事兒,你一個孩子就別摻和了。”
顧青不樂意母親轉移話題,繼續說道:“媽,舅媽都和我說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顧媽媽停了手裡記賬的動作,嘆口氣抬頭,見顧青堅持,最後才慢慢地開了口,“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媽那時懷著你一個人到C市,在陌生的城裡沒親沒故,人家也不招孕婦,那時過得苦,你又快出生了,媽沒辦法就打電話給你大舅,你大舅二話不說就把錢寄給了我,只是我不知道他是瞞了你舅媽做的,後來被她發現,家裡鬧得緊,我不想你舅為難,就立了借據。後來,你出息,考上了大學,可那幾年日子過得勉強,家裡根本沒留多少,媽不得已又向你大舅借了一萬五。這加起來就欠了兩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