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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那田野裡的殘雪並未化盡,春寒料峭的日子,還會抖一抖餘威,準備著吧,春天雖來,冷意猶存,隆冬的殘影,要很過一些時間,才能消退的。

春遊的人們,在主婦的召喚下,陸陸續續又回到芳菲的花下,除了那位顯得特別蒼老的工程師,還在那塊“莫回頭”的巨石旁邊站立,眺望著大地上已經明顯的綠意春色外,所有的人,都拿著謝若萍、夏嵐分給的夾肉麵包,就著啤酒和汽水咀嚼著。

於而龍想:謝天謝地,趕快收場吧,他已經毫無興趣了,而且後悔耽誤了可貴的時間。但是,在臨走之前,快收攤的時候,王緯宇笑滋滋地來到他身邊,問道:“ 還有酒興麼?最後幹上一杯,如何?”

謝若萍攔著:“你就饒饒他吧!”

夏嵐以社論的口氣說:“ 我認為這杯酒很值得一喝,在某種意義上講:是一杯政治上打了個翻身仗的酒。”

於而龍晃晃腦袋:“ 得啦得啦!魯迅有句詩:‘ 未敢翻身已碰頭。’我豈敢輕易談翻身二字?”

“你呀你呀!”王緯宇大不以為然地,向徐小農說:“ 開啟那個盒子,讓滑鐵盧的拿破崙,看看威靈吞的頭盔吧!”

在於而龍全家的記憶裡,這位過去的乘龍快婿,一向是以魔術師的籃子聞名的,他的物質攻勢是相當凌厲的,那些年進貢岳父大人的食品,連於而龍那樣一個貪點口腹享受的老吃客,都禁不住捧著肚子喊一聲吃不消的。但是,誰也料想不到,錦緞盒子打了開來,不是別的,正是讓於而龍由不得要掉幾滴辛酸之淚的白金坩堝,差一點為它進了八寶山呀!

“拿那一隻小號的,倒上點酒!”夏嵐趕快舉起一分鐘照相機:

“可不要再愁眉苦臉啦!”

“偉大的列寧講過,真理前進一步,就是荒謬。兩年前,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把老命賠了進去,也沒弄到手。為什麼?時機不成熟,你縱使有三頭六臂,七十二變,也無能為力。最後甚至可笑地訴諸法律,指望著一位公平的皇天菩薩,結果,碰得頭破血流。現在,請看,水到渠成,不費吹灰之力,乖乖地送回來了。”

於而龍並不理會他的嘲弄,問道:“你抓了康‘司令’?”

“暫時還不打算。”

“你說服他們自動繳出來的?”

“也談不上說服。”王緯宇說得輕鬆愉快:“我只是讓我們那位鐵的手腕,保衛處老秦,去警告了一下,那幾位頭面人物,可能覺得日子不好過了吧?……”

可憐而又愚蠢的蝦呀!於而龍又一次從河裡提起捕蝦的籃子。這一回,江海終於餓得忍不住了,只好學著於而龍的樣子,把那草腥氣的鮮蝦肉,閉上眼睛,塞進嘴裡,不敢怎麼細嚼就嚥下肚去。慢慢地,品出點味道來了,最後,連那些小蝦米都不放過,大口大口地吞吃起來。

江海的胃口,還真不小,簡直來不及地往嘴裡送,那模樣,使於而龍想起,很有點像王緯宇舉著白金坩堝,張開血盆大口在喝酒的形象。

當初康“司令”們用白金坩堝燉雞,現在,他們可敬的王老,卻用這隻鍋來煮他們。正如十年前,那次雪夜的談話以後,他把於而龍推上斷頭臺——那臺七千噸水壓機,自己脫身出來一樣,他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又該用那些小朋友們的鮮血和淚水,來沖淡他靈魂上的不安了。

老天總降福給他,他度過了去年十月的慌亂以後,只是犯了幾天痔瘡,又恢復了鎮定的神態,又聽到了他那自信的笑聲。

“不,編輯(夏嵐從那個寫作班子回到報社來了)!你是不會獵取到這個鏡頭的!”於而龍掂了掂那隻白金坩堝,它一點也不像它應有的貴金屬身份那樣燦爛輝煌,有點像錫,有點像鉛,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一點也不出色。嘆了口氣說:“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