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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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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就像這個紋飾繁複豔麗的元青花大盤,當時主要是用來出口中東的,它明顯帶有*地區的審美特徵。能不能這樣說,元青花是個‘雜種’,它的燒造工藝是中國的,它的審美特徵是中東的?”

我:“呵呵,正是,就是個‘雜種’,也可以說‘不倫不類’!都是元青花的多元文化給人們的鑑別造成了混亂。可怎麼說也不能排除有中國韻味的元青花。想想看,當時燒造了那麼多瓷器不可能全部用來出口中東,民間工匠也會在上面畫些中國文化的瓷器,供國內使用,像一些人物故事罐。佳士得拍出的那件元青花的人物故事就叫‘鬼谷下山’,還有‘蕭何月下追韓信’梅瓶,都是地道的中國貨啊。”

消磨了老半天,我們的腿都走酸了。走出博物館,我們這才在那片街心花園裡歇息起來。大街上車水馬龍,喧囂嘈雜。我們的目光還遠遠打量著博物館,意猶未盡。

博物館有一種巨大的融合性,一種超越時空的文化同化力。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走進博物館,瞬間有了共同的集體潛意識,共同的歷史文化背景。他們走走停停,細觀微察,評頭論足,心緒向著幽邃的歷史—— 一種宏大的共同性慢慢飄墜。此時的博物館像一隻大熔爐,融化了人們不同的個性、身份和地位。參觀完了,人們走出展廳,紛紛恢復了自我,走向各自不同的生活。但是即使他們各奔東西,今生不再相見,共同的歷史文化依然籠罩著他們,並鑑照出他們人生的渺小和短促。這就是現代都市人際的疏離。許多時候,仙逝的古人比起現代人更貼近我們的心。

我和森,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並且互相深入理解。這除了緣分還會是什麼呢?這麼想著,我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復活節島文明毀於孤獨(1)

復活節島文明毀於孤獨

我和森很早就想去復活節島,去那個謎一樣的島嶼探個究竟。我們收集了大量材料,仔細琢磨研究,腦子裡關於這個神秘島的文明歷史有了個大概的輪廓,就紮實地去走一走,看一看。那年秋天,我們從智利西海岸出發,乘郵輪向復活節島進發。

搖搖晃晃走出船艙,我們走到甲板上吹風。蔚藍的南太平洋上波濤起伏,一望無際。海風呼啦啦地吹來,拂得人頭髮散亂,手腳冰冷。我們裹了裹外套的衣襟,靠在船舷上說話。大海是那樣原始、荒涼,四周無所依憑,我們彷彿一下子掉進了復活節島早期文明的孤絕中。

我:“大海為什麼是藍色的?”

森:“這是海洋對陽光的吸收和反射的結果,海水對藍光的吸收和反射、散射最強,所以……”

我:“所以在茫茫宇宙中,地球就成了一顆藍色的星球。”

森:“人類因為仰望藍天而得到宇宙的概念,他們曾經以為宇宙就是藍色的。到了宇航員飛上太空時看見,藍色的只是地球本身。”

我:“陸地植物吸收陽光,彆扭地把自己變成綠色,綠色就成了生命之色。”

森:“但地球還是藍色的,因為海洋佔了十分之七的面積。”

我:“人類濟濟佇立在剩餘的三分陸地上,困惑面對海洋的浩瀚。這說明即使在自己的地球上,人類仍是孤獨的一撮。”

森:“但人類卻透過自我密集和聚居,透過建立社會文明,來沖淡自己生存背景的荒涼。”

我:“人類文明延伸到海邊戛然而止。想想看,如果陸地無限延伸,人類將會狂妄得多。”

森:“呵呵,有可能。只有陸地延伸到海邊,看見海洋巨大而異質存在,人類才頓悟自身生命和文明的蒼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