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村道上都站滿了人,大人們滿面驚恐的在相互訴說著,半打小孩子,卻是歡快的追打嬉鬧著,衣著穿戴還算整齊,遠沒有縣城人們的狼狽不堪。只是村道上,到處都是牆土瓦礫,目力所及的民房土牆,壞損開裂,屋瓦幾乎全都掉落。三四家倒塌的房屋邊,村民們正幫忙在土堆裡創搶著。其中一家,人群中哭聲一片,估計是有人埋在了裡面。 心中惦記著父母,文漢亭也顧不上這些,只是望一眼,匆匆而過。老家也還是七十年代修建的土坯房,現在家中,也只有母親陪伴著中風八年的父親,一地震,家裡的電話也打不通,早已是心急如焚。 進了院子,見父親坐在院場邊的椅子上,母親正在清理滿院場的牆土碎瓦,心中的一塊石頭才落下來。 “爺爺。” “哎喲喂,大孫子啊,你們可回來了。”母親聽到他孫子的聲音,猛的抬起頭來,老淚縱橫著跑了過來,緊緊的將兒子抱下車,“快讓你爺爺看看。” “爸,你們沒事吧?”文漢亭停下車子,望著門廊裡一堆牆土,關切的問。 “還沒事,你看看,”母親指著那牆土,已經是帶著哭腔了:“你爸地震時就座在那堆土的下面,土正好從他椅子後落下去,要是再往後一點,可咋個辦?” “文亭啊,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咋回來了,我們沒事兒,”父親望一眼落淚的母親,接著說,“我就是擦了點皮,你將樂樂留在這裡,趕緊回鄉上去,工作要緊,你又是鄉長,那麼大個鄉,咋能沒個主心骨。對了,姜虹人呢,沒事吧?”父親年輕時,一直在當地的人民公社和後來的鄉政府做不脫產的農副工,鄉鎮機構改革時,回到村裡,當了幾年的村支書。 “都沒事,”文漢亭走過去,見父親的後脖頸上有條一寸長的傷口,血已經浸住了,“姜虹她媽,今天早上在市醫院剛做完手術,也不知道是啥情況,電話也不通,我叫她下去了。我把樂樂送回來,安頓好你們,我就到鄉上去。” “還去什麼去,地震這麼大,上去的路又遠,還都是大山,要是再震了,山垮了,可咋辦呀?”母親接過話,又抹淚了。 “他是鄉長,他不上去,那能行啊,那是犯法的。”父親將樂樂拉進懷裡,對著母親,溫和的說道。 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一聽說犯法,眼淚就更多了,也沒有了話說,卻哽咽出了聲。 “我給你們在這裡搭個棚子,晚上你們就睡在棚子裡面,”文漢亭邊往屋裡走,去尋找搭棚子的材料,邊說,“現在,到處電話都打不通,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也只有自個先把自個安頓好。” “對呢。”父親說,“你還是先走吧,早點上去,你一個人搭棚,要到時候呢?你姐他們怕是也快回來了,他們來了給搭,工作要緊。” “工作工作,你工作了一輩子,給共產黨賣了一輩子命,老了,回來了,有了病,共產黨咋不管你呢?”母親提起這事,就又抱怨起來。年輕時,母親帶著五個子女在家裡勞作,父親早出晚歸,一直幫不上多少忙。 正說著,院外,摩托車的轟隆隆聲音就由遠而近的到了院子裡,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三妹三妹夫,都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爸媽,你們都沒事吧?” “這地震,嚇死人了。” “這才害怕呀,爸,你咋坐在這裡呀!” 走進院子,大家都紛紛嚷嚷的說開了。 “你們該都沒什麼事吧?”母親問大夥。 “我們都沒事,電話又打不通,安頓了一下,不放心你們,l回來時,我們都是在村口碰上的。”大姐說。 “漢亭,今天星期一,你咋還在屋裡呢,沒去上班?”直到這時,大家似乎才發現了文漢亭似的。 “我是通知下午三點要開會,沒有上去,誰知道地震了,會也開不成了。”文漢亭看著這些親人們,此刻激動的情形,自個兒也有點想哭,“我回來看一下,把樂樂帶給爸媽,在這裡給他們搭個棚,就馬上上去。” “你還是快上去吧,”大姐夫接話道,“我們村裡,沒有見到村幹部們的影子,到處都在罵。你當鄉長呢,不見你人,老百姓不罵才怪呢。”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