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其餘書院一向都不遺餘力地扶持,但給了大乾學院,別的書院不給就不行,一旦都索取無度,這本身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所以這兩年,陛下特地令內閣擬了條例,對於所有學院書院的扶持政策,做了專門的細化規定,但饒是如此,大乾學院因為學科的細分和特殊,獲得的資源和扶持,依舊還是最多的。
簡奚翻著那一堆留中的摺子,心想怎麼覺得,學院派有種越來越心急的感覺?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可操切不可燥進,這是稍微讀一點書的人都應該明白的道理。
這些人,在急什麼呢?
……
大乾學院種了很多的梧桐樹和榕樹,到了夏天,綠蔭如蓋,分外涼爽。
正在午睡時間,學院裡蟬聲不絕,反而襯得濃蔭之下,更為寂靜。
榕樹下雙人座椅被曬熱,這時候一般沒人坐,燙屁股。
此刻卻有人盤膝坐在上面,盯著手中的東西出神。
雲不慈低頭看著掌心的黑色小小的儀器。
那上面依舊以固定的速度跳動著綠色的數字,一點一點遞減,雲不慈盯著那數字,眼睫一眨不眨。
她問身邊人道:“那些摺子——還沒回音麼?”
大師兄站在她身側,聞言搖搖頭。
雲不慈便又低下頭去。
頭頂的蟬忽然聲嘶力竭地鳴叫起來。
十年地下黑暗中苦捱,才能破土而出。
從看見第一縷陽光便開始鳴叫,到叫至最後一聲跌落樹下,只有短短十四日。
十年黑暗,十四日吟唱。
便是蟬的一生。
那又怎能不日日夜夜鳴唱?
怎能不拼盡全身力氣,貫穿這兩週的喧囂?
怎能不珍惜一分一秒的寶貴時光?
畢竟,屬於自己的時間,就是那麼的短暫了啊。
蟬聲最激烈最高昂、讓聽的人幾乎以為它綿綿不絕這一聲要將自己唱斷氣的時刻。
那個小小黑色儀器上,忽然“滴滴”一聲輕響,跳過了一個數字。
然後,綠色的數字,變成了鮮豔的紅色。
繼續不疾不徐、卻不可抗拒地遞減下去。
雲不慈和大師兄,在這一刻,齊齊吐出了一口長氣。
……
從蒼生塔上下來,鐵慈變得有些沉默。
朝三也不敢多說,繼續給鐵慈引路,前方是一座青樓,扶春二字纂體書寫。
青樓進門左拐單獨一棟小樓,穿過抄手迴廊,上了二樓,樓上迎門一張中州水磨長桌上設了汝窯青瓷花囊,中插著淡粉芍藥和水晶團菊,西牆上掛著工筆美人圖,姿態婉媚。轉過雕花紫檀絲絹屏風,是一張懸垂著秋香色繡蟲草花卉紗帳的拔步床,床對面則是黑漆鑲螺鈿的精緻妝臺,妝臺上大紅錦套套著菱花銅鏡,隨意地擺放著朱漆雕梅花妝盒,盒子半開,隱隱露出些珠光寶氣。
當年的頭牌閨房,鐵慈躺過那張拔步床。
鐵慈沒讓人跟進來,進門後直接關了門。
她繞著室內轉了一圈,抬頭看那美人圖,看了很久。
這間屋子她進來過,但那時她受了重傷,還要和某些人鬥智鬥勇,又遇上真氣逆行衝穴,根本沒注意到這屋子的裝飾。
此刻細細打量,免不了下個評價。
暴發戶氣質。
拔步床上被褥彷彿是新換的,散發著一些屬於陽光的溫暖氣息。
鐵慈緩緩坐下,手撫過絲緞被褥。
“……那我就和茅公子一起睡啊!茅公子,好不好啊!”
“好呀!”
鐵慈輕笑一聲,伸手在枕頭下一摸,果然摸出了一壺酒。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