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疑從孫六提起扶光色衫子時就知說的是她,可那孫六是六孃的表哥,她若一語不發怕會令眾人都下不來臺。
忽地,她憶起上回在鞦韆旁是鄭無找來個小丫鬟借了姨母的名頭將她喚走。
那,今日呢。
此時,聞十九娘甜甜笑道:“那我們可是沾了孫六哥的光了,上回也未見到桑家姐姐的好文采呢。”
九疑聽了聞十九孃的話,心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
六娘此刻也面露難色,來之前她答應了九疑只管看著,若今日讓九疑出了醜,她說的話還有什麼可信度呢。
想到這,六娘按住九疑的肩,朝著孫六沒好氣兒道:“六表哥是不是瞧不上我們方才作的詩才說這樣的話。”
言罷,又重重哼了一聲。
那頭霎時傳來一陣笑聲,孫六回過頭嚷嚷著讓眾人別笑了,而後又離著屏風更近了兩步,一揖到底。
“沒有沒有,妹妹們可別誤會了,我只是沒見過方才那位妹妹,這才添了幾分好奇。”
聞十七娘行至六娘身側拉過她的手,柔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怎地還真氣上了。”
眾人會意,忙給聞十七娘挪了座。
見聞十七娘坐下,六娘才努了努嘴道:“哪裡呀,我哪有那麼小心眼,六表哥那話可不就是嫌咱們的詩作的不好嘛。”
這話雖是對著身旁說的,可那故作姿態提高音量的模樣,誰都知道是說給孫六聽的。
也就是眾人相熟六娘才敢這樣說,總歸六表哥不會生她的氣。
九疑卻察覺這裡的氛圍越來越不對勁,有些過於安靜了。
罷了!反正也背過那麼多詩,便照貓畫虎來一首!
於是便輕輕地扯了扯六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而後便起身行至亭前書案旁。
“那就獻醜了。”
丫鬟已用鎮紙將紙張固定好,九疑也捏了杆筆舔了墨做出要寫的動作。
而這時,俞修的聲音打斷九疑正要落筆的動作,一滴濃重的墨就這樣落在潔淨的紙張上。
“方才靈感乍現,想到一妙極的詩,實是不吐不快。”
言罷,也不在紙上寫,行走間便吟了出來。
眾人聽完皆拍手稱快,紛紛逐字拆解,更有三五人附詩。
九疑也早已默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六娘卻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時察覺到九疑頰上的一抹緋紅,只當她是緊張過了頭,不免安慰起來。
“都怪我那六表哥,你別往心裡去。”
“怎能怪到旁人頭上,分明是我學識淺薄。”
九疑正低聲與六娘說著小話,哪知眾人再次看向她。
方才眾人正論著俞修的詩,那孫六在看見聞十七娘身邊那丫鬟時又憶起那遠遠一瞥,尋了個空檔便再次提及之前說的話。
這才有了眾人看向九疑的一幕。
六娘正擰著眉抻著脖頸要開口,九疑便捏了捏她的掌心向她緩緩搖頭。
左右是逃不脫了,不過是作詩,那就作唄。
再次行至書案旁時,那張浸了墨的紙已沒了蹤影。
倏地,九疑聽見一聲沉悶的琴音,尾音縈繞在耳畔,久久不散。
似是從屏風那頭傳來的。
“妹妹莫怪,方才僮兒添茶時不慎碰到了琴。”
說話的仍是孫六,見屏風後影影綽綽的人影提了筆卻頓了幾息,便覺應是那突然的琴音打斷了思路。
九疑將筆擱置筆架,直起身子。
“無妨,於詩書上我怕是要令眾位兄長失望了,不如就方才那詩為大家奏一曲。”
“妹妹自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