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任何話來的。
他瞧見袁氏正專心喝茶,索性便起身道:“今日我登門主要是將您的首飾還給您,如今既已物歸原主,那我就回去了。”
“若您遇上了什麼難處,可以差人前去找我的。”
他剛要轉身,就見著袁氏開口道:“蘇大人今日登門當真是為了還我的嫁妝這麼簡單嗎?難道就沒什麼要問我的話?”
說著,她苦澀一笑,道:“之前蘇大人幾次登門,我都沒見。”
“我原以為我們會在衙門相見。”
“畢竟我們家大人做了那樣的事,換成尋常人,早就命人將我帶到衙門去了,可唯有蘇大人你,卻登門還了我的首飾……”
對如今的她來說,是真心也好,虛情假意也罷,有人能給她個笑臉就已很是難得。
她叫了女兒進來又添了茶,這才道:“其實,早在許久之前,我們家大人就有些不對勁。”
說到這裡,她臉色是晦暗不明,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之事,眼眶泛紅,更是劇烈咳嗽起來。
好一會,她才道:“想必蘇大人知道,我是續絃,在我之前,我姐姐為我們家大人原配。”
“我姐姐嫁給他六年就去世了,臨死之前留下四個孩子,兩子兩女,最受大人寵愛的就是那個小兒子了。”
蘇轍聽她娓娓道來,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
他記得衙差調查之後與他說這王理前頭那位娘子只有三個孩子,如今怎麼變成了四個孩子?
難道問題就出在那個孩子身上?
袁氏提起故去的姐姐來, 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有幾分嫉妒似的:“那孩子生下來身子就不大好,當年道士曾給他算過命, 說他命運坎坷, 得從小養在道觀之中,更不得對外宣揚,不然會叫閻王爺尋去的。”
“一直等到那孩子長到十多歲, 都安然無恙。”
“我是個胸無大志的婦人, 即便那孩子是我丈夫的孩子,是我的外甥,可我見大人每逢休沐就往道觀跑, 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直勸大人若像他那樣縱容那孩子,到時候那孩子定會長歪的。”
“可大人卻從來不聽我的。”
說到這裡,她是長長嘆了口氣:“後來, 果然如我所料。”
“那孩子從小並未在家中長大,身邊無人管教, 不明白為何他的兄弟姐妹都能住在家中,為何他一個人住在道觀, 漸漸的,他就自暴自棄起來。”
“半年前,那孩子失手打死了人。”
“我勸大人帶他去投案自首, 可你猜大人說什麼?他說道士替那孩子算過命,說他命運坎坷, 最後卻能逢凶化吉, 一定會沒事兒的。”
“我聽到這話是勸了又勸,但大人卻說這件事與我沒關係, 要我莫管,他會有法子的……”
“你覺得王大人陷害我六哥與這件事有關?”蘇轍正色開口。
袁氏點了點頭:“是。”
“當日鳳翔府鬧出行賄受賄案,鳳翔府從上至下的官員都被清算,大人在這個時候調任鳳翔府,可見他一生政績並無汙點,是個愛國愛民的好官。”
“除了這件事,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她抬頭看向蘇轍,一字一頓道:“那孩子如今已被大人接來鳳翔府,正在鳳翔府的城郊東三十里的道觀中。”
話到了最後,她已滿臉是淚。
她知道,若王理在九泉之下定會怨她怪她的,可她不在乎,在王理自縊之前,已將手中能給的銀錢都給了那個孩子,以至於她連吃藥看大夫的錢都沒有,她憑什麼不恨?憑什麼不怪?
先前她一直也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