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本就心善, 再看到鉅鹿郡公如此,到底還是心軟了。
只見官家正色道:“朕雖不瞭解靈壽,卻也有幾分瞭解你父親的, 他若認準的事兒, 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與你有什麼關係?”
“你十五歲那年就被朕送出汴京,四處歷練, 這些事, 又怎麼能怪你?”
說著,官家面上神色是愈發慈愛:“朕一貫是拿你當成親兒子一樣看待的,你若閒來無事, 則時常進宮陪朕說說話吧。”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妹妹是你妹妹,你是你,朕萬萬不會將這件事遷怒到你身上的。”
鉅鹿郡公連聲稱是。
他覺得王安石說的果然沒錯。
鉅鹿郡公原是想趁熱打鐵, 再陪官家說說話,誰知道官家卻是有公務在身, 他也只能先行告退。
今日計劃遠比他想象中更順利,可他經過蘇轍身邊時, 卻看到蘇轍眼中有玩味的笑容。
他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聲,有幾分害怕。
當日在風聲過去之後,他也曾去牢獄中看望過濮安懿王, 仍記得父親與他說的話——這次我是馬失前蹄,萬萬沒想到會栽倒在蘇轍這小崽子手上, 我的確是找人嚇唬過他, 卻根本不是被官府所抓的這人,定是他自導自演, 蘇轍雖年紀不大,卻心思縝密,以後你若遇上這人,一定要小心些。
這叫他怎能不怕?
正當鉅鹿郡公心虛時,不免又想起了王安石的話——你突然到官家跟前獻殷勤,蘇轍定會懷疑,不過不要緊,只要你不自亂陣腳就行,這等事情,難道他還敢在官家跟前說你圖謀不軌嗎?蘇轍就算再得官家喜歡看重,卻只是臣子,哪裡比得上你與官家血濃於水?
鉅鹿郡公深吸一口氣,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倒是官家看著蘇轍的眼神一直落在鉅鹿郡公的背影上,不由道:“子由,你在看什麼?”
蘇轍笑道:“沒什麼。”
說著,他便道:“其實臣今日進宮還有一件重要之事想與您說。”
官家道:“你但說無妨。”
蘇轍知官家重情誼,並未說王安石近來與鉅鹿郡公有所來往之事,只道:“官家,這幾日臣很是擔心小皇子的安危。”
他看著官家的眼睛,面色是少有的鄭重:“臣知官家從前折損過三位皇子,難道官家沒有懷疑過其中大有貓膩嗎?”
“雖說如今小皇子身邊的奴僕是選了又選,更有您與皇后娘娘悉心照顧,但只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千日防賊的?若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
這後果,他想都不敢想,已不僅僅涉及朝中無儲,更危及到官家的安危。
官家老來得子,將小皇子看成了眼珠子命根子。
縱然官家如今身子不錯,可到底年紀大了,若小皇子沒了,只怕官家也活不了幾年。
官家凝重道:“朕又何嘗不擔心這個問題?想當年曦兒如昱兒一樣身體康健,可不過一場風寒就奪走了他的性命……子由,你可有什麼法子?”
“將小皇子送出宮去!”蘇轍知道這話有些匪夷所思,依官家與曹皇后對小皇子的喜愛程度,不一定會答應,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如今官家年邁,不少人是心思各異,難免有人將主意打到了小皇子身上。”
“所以臣保守起見,才出此下策,還望官家思量一二。”
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有很多。
更別說尚未一歲的孩子,尚未長開,猛地一看,許多孩子都長得差不多,若能找個與小皇子差不多長相的孩子應該不是難事。
但這等事對另一個無辜的孩子很不公平,但在大宋數億老百姓之間與一個無辜孩童之間,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官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