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綽想了想,指著其中一棟最北邊四樓亮著燈的房間:「那間。」
裴廷約抬頭看了眼:「從前似乎沒見過你。」
沈綽一下沒聽懂:「從前?」
「政法大學不就在隔壁,」裴廷約說,「我就比你高一屆,當時輔修了你們學校的金融學第二學位,經常來你們這上課。」
「這裡也有上萬人,沒見過才正常吧。」沈綽這麼說著,心裡卻莫名生出了絲微妙的觸動。
彷彿裴廷約這隨口的一句話說出,他終於第一次覺得,他們不像是身處兩個世界的人,之間的那些糾葛交集也不再顯得那麼荒誕不真實。
再往前走,路過學校大操場,沈綽駐足看了片刻。
裴廷約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搭上他肩膀,側過頭:「看什麼?」
大庭廣眾下,還是在學校裡,沈綽不太適應這樣的親近,但一想到自己剛答應了跟他談戀愛,便又算了:「我以前晚上經常會在這夜跑。」
「這個愛好不錯,下次我跟你一起。」裴廷約順嘴說。
沈綽話到嘴邊,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口。
裴廷約看出來了:「想說什麼直說。」
「夜跑是念高中時就養成的習慣,」沈綽平靜道,「那時我們住校,學業壓力大,全靠晚上在操場跑步放鬆自己,這兩年工作忙,其實很久沒跑了。」
「我們?」裴廷約挑出字眼,「你和誰我們?又是那位初戀?」
沈綽點頭:「有時就我們兩個,有時還有班上其他同學。」
裴廷約:「嘖。」
沈綽回頭看他。
裴廷約的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按:「走吧。」
出了校門,沈綽問:「政法大學從這走過去好像只要十分鐘,要去嗎?」
「不去,」裴廷約毫無興趣,「沒什麼好看的,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畢業十多年了還對學校念念不忘?」
「不去就算了,」沈綽也不強求,走了這麼久他有些口渴,想去旁邊便利店買水,「你要不要喝水?」
「你去買。」裴廷約抬起下巴。
沈綽本也沒指望他,去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再出來時這人站在街邊路燈下竟又在抽菸。
「你這麼抽菸遲早得肺癌。」沈綽把水扔過去。
裴廷約伸手接了,冰涼的礦泉水瓶握在掌心,抬了抬眉:「你很擔心自己守寡?」
沈綽閉了嘴,他就不該說。
裴廷約掐了煙,慢悠悠地擰開瓶蓋,送到嘴邊,喝著水目光始終停在沈綽臉上,從他的眼慢慢掃到唇。
沈綽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輕舔了一下自己潤濕的下唇。
裴廷約將喝空了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走吧。」
依舊乘遊輪原路返回。
江上燈影浮動,夜沉之後逐漸稀疏寥落。
沈綽靠坐在船艙裡,被江風吹得昏昏欲睡時,耳邊響起裴廷約聲線壓低的笑。
沈綽閉著眼不願睜開:「笑什麼?」
「想睡覺?」
「嗯,」沈綽困頓點頭,偏頭靠到了他肩膀上,依舊沒有睜開眼,「讓我睡會兒。」
船艙玻璃上模糊映出他們靠在一起的影子,裴廷約瞥了一眼,懶得再動。
下船時沈綽還有些迷糊,走了一段才發現不是他們先前來時的那個碼頭,疑惑問:「為什麼提前下船?」
走在前面的裴廷約沒有回頭:「車扔那裡吧,我們換個方式回去。」
他帶沈綽去了這附近的一間改裝廠,沈綽知道了他說的換個方式是指什麼——
重機型的改裝摩托,銀灰色的車身線條鋒利剛硬,在夜色下泛著金屬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