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裴低頭繼續抄寫他的賬目。
他父王整日沉溺遊獵,王府和封地裡的事情,大多交給他和他母親來處理了。地方不大,政務也不重,一點點權力還被衙門裡面那個州官給分了一半去。
周裴說過,州官是直接對朝廷負責的,要交什麼摺子,根本不經過他們王府這一關。
老實說,常王被架得很空啊,唯一實際的東西就是地皮了,這個州基本上都是他家的,細分到各個親族手裡,每人都有一份。可以說,就是一個大地主帶一群小地主……
唉,皇帝其實也就是一大地主不是?
我想著想著走神了,回眼一看,周裴正拿筆桿頂著我的喉嚨。
“老實交待,哪兩個小子你覺得不錯?”他嘟起嘴,半開玩笑地說,“有我一半的風采嗎?哼?”
又來了,這傢伙,特別喜歡聽好的,沒人的時候就愛撒嬌讓我一個勁地誇他。
“長卿兄風流倜儻、顧盼神飛,又怎麼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呢?”我立刻道。
“哦哦,”他的臉上明白地寫著再多說一點的意向,“好吧,就算是這樣,那麼,三傑中哪兩位讓我們秦斯也覺得是人才了呢?”
瞧瞧他的口氣,好像我一貫眼高過頭頂,誰都看不上一樣!
要說剛才以文會友,最引人注目的就屬南郡的舉人——公孫遲了,此人妙語連珠,言中典故化用環環巢狀,不少用典偏僻得連我都要反應幾秒才能理解。他刁難北郡諸子,以一敵多毫無懼色,嘴皮子利得沒人說得過他。
可是,我最注意的並不是他。
詩會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舞臺,站在光束之外的人,我也一一留意過,其中……
“又想到什麼了?”周裴敲敲我的腦袋。
哼,剛滿十一歲的我這高度恰恰好,他坐著順手就可以敲。等我長高了,看他還神氣什麼……
不,等等,那時候我應該就不在王府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想到這裡,我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吶,長卿大哥,”我決定岔開話題,換了一種自己更順口的叫法,小聲地問,“如果我現在決定留在王府,可以做什麼?”
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想到了前途問題,跟著姬山翁的話,也許可以學一肚子學問,但他的靠山並不是我的靠山,他明顯沒有這個小王爺以及常王本人來得有權有勢。
來自現代,我並非天真的小女生,我知道有些東西比實力要重要得多。
畢竟太多位置需要的只是六十分及格的水平,即使你拿著一百分的成績單,沒有人提供給你位置,也是白搭。而根本不及格的人,完全可以事後補課,甚至不補課,尸位素餐,由別人來代替他完成工作。
與其作為良玉埋沒,還不如當一塊放在書桌上的卵石呢!
如果周裴知道,我,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在轉眼間閃過了這麼多心思,他一定會驚詫不已吧?
他永遠也不會猜到我的小算盤。
“哈哈,果然還是親睞府裡好肉好菜的生活吧?你完全可以留下來,也不用拾柴和生火,弄得小手又粗又髒。”他說著,伸手來勾住我的指腹,輕輕捏了捏。
我條件反射地一下子抽掉手。
他愣了愣,看著自己的指尖,沒說什麼。
氣氛不妙,我急忙出聲緩解:“不管怎樣回答人家啦!還是書童麼?”
“不,”他回過神,搖頭,“你現在讀過那麼多書,凡事見地又獨特,做我的書童,倒是浪費才幹了。”
“究竟是什麼?”
周裴用指尖叩叩賬簿,說:“其實府裡的食客,不說上百,至少也有幾十,但都沒你這樣年幼的。要我說,自然是安排你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