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絕對不會將遺詔輕易交出。”東宮說著,取出一枚玉扳指,放在席上,“父皇忙於征討侵犯疆界的蠻夷,無法到南方遠地的姬山來,所以給了本宮這個,作為他想要使用先王遺詔的憑證。”
姬山翁瞥我一眼,道:“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它也不能開口說話,怎樣證明?”原來,他看我的意思就是:娃娃,我要用從你那裡學的句子了哦。
我偷偷笑。
東宮卻怒了,咚地一拳擂在席上:“老先生,還需要什麼證明!證明我是不是太子嗎?莫非你打算背棄承諾,不把遺詔交出來了?”
姬山翁樂呵呵地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俯身悄悄說道:“娃娃,要怎麼辦就隨便你了。那個遺詔,在藏書屋裡面放著,跟前朝史書收在一起……是可以將當今太后一族滅門的詔書,就算要給他,也不能是經過老夫的手,明白吧?”
拍拍我的肩,他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踱出門去。
一滴冷汗掛在我額頭上——原來就是那個被老鼠咬過的長盒子裡面裝的東西?
——雖然不指望你像徐老那樣燒香供起來,但是至少要放在老鼠咬不到的地方吧……
定了定神,我接過老師的爛攤子,對東宮道:“三公子……”
他歪著頭看我,似乎正在猜測我的想法。
我說:“三公子,很抱歉,遺詔現在還不能給你!”
沒錯,師父的意思是可以鬆口了,把東西交給東宮,然後置身事外。但是,為了東宮著想,我必須再把這詔書攔下一次!
東宮怔忡:“什麼?”
“還不是時候,三公子。”我對他解釋道,“就算基於禮教,皇上無法對秦太后不利,那定國公等一干秦氏子孫,他還是能夠加以抑制的。若是皇上真的有心處理盤踞在你身邊的秦氏一族,根本就不需要先王的遺詔——”
東宮打斷了我的話:“可是他經年累月忙於拓展版圖,根本就不管朝中宮中的事情!朝廷上面什麼要事都是幾個閣老(內閣成員)說了算,宮裡的事情,太后說了算!而閣老裡面又有一半都是太后的人!”
他憤憤地繼續道:“本宮怎麼辦?少師少保少傅,都是太后的眼線!出了任何小事,她立馬就知道,甚至敢用前朝廢立儲君的典故來威脅本宮!”
啊,想不到他平常一副驕橫跋扈的樣子,骨子裡居然還是個頗有危機感的小孩呢!
我忽略他連珠炮般的一大串抱怨,直接提醒重點:“那麼,你拿了遺詔回去,就能夠對秦太后怎麼樣了嗎?”
他想了想,反問:“為什麼不能?”
“傳詔的人是誰,宣讀的是誰,執行的是誰,最後擬稿公佈天下的又是誰?”我用指尖輕輕點著席面,“有值得信賴的大臣來冒險犯上嗎?‘沒實權的太子殿下’,你該不會以為把遺詔往太后面前一摔就完事吧?”
“這……我自然……”
嘿,說到要害了,他又跟幾年前一樣,自稱詞變回了沒自信的“我”。
我乘勝追擊:“告訴在下,三公子,真的是皇上讓你來取遺詔的嗎?”
他沉默,沒有回答。
“恐怕不是吧?”我挑眉。
“你放肆!”
東宮拍案而起,惱羞成怒了!
我被他嚇得一顫,隨即也站起來,整理衣角:“好,秦斯不放肆,三公子請自便。”
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我轉身出門去,左右看看,姬山翁並不在附近。草棚下面的魚簍跟小網兜不見蹤影,八成是去小溪撈魚了吧。
回頭一看,東宮站在門口,皺起眉頭,輕輕地叫了一聲,“喂,秦斯……”
哀求的話以他的性子是說不出口的,可是你得看他那閃啊閃的眼睛……活像穿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