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行舟甘之如飴地領了這句罵,告狀道:&ldo;我是給你出氣,這人當時欺負你,如今大仇得報。師哥,你拿去玩吧。&rdo;
以為舊事重提會惹惱他,但宮千影眼巴巴地望了半晌,封聽雲只沒什麼表情地&ldo;嗯&rdo;了聲,接著就把玄黃扔給解行舟,作勢要走了‐‐好似半分不把他放在心上,也從不在意當年他未遂的、堪稱折辱的混帳事。
&ldo;聽雲!&rdo;宮千影惱怒喊道。
聞言,封聽雲停下腳步,疑惑地偏過頭,眼中含著一點水意,溫溫柔柔道:&ldo;你是?&rdo;
解行舟大尾巴狼似的走上前來,爽快地收拾了爛攤子,不知從哪變出一根繩索把兩個人綁在了一起,繩子最末端拿在自己手中,這姿態活像牽狗。他單手一叉腰,剎那就有了靠山一般,說話底氣都足了:
&ldo;我師哥的意思是,往事已矣,你們這些背叛師門的小沒良心他一個也記不住,至於私人恩怨,你想太多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rdo;
宮千影不吭聲,執著地盯著封聽雲,妄圖從他素淨的側臉看出一點情緒波動。
良久,封聽雲如他所願地波動了一下,卻是忍俊不禁:&ldo;就你嘴貧。把人帶回住的地方,看看小十七回來了沒。&rdo;
解行舟&ldo;哎&rdo;了一句,單腳跳著跟上,黏糊地撒嬌:&ldo;師哥,我腳踝疼……&rdo;
封聽雲半真半假地扇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說話軟得像西窗私語:&ldo;別鬧,多大個人了,再忍忍,來的時候給你買了一包桂花糖。&rdo;
聽得宮千影很不是滋味。
他遇見封聽雲是在望月島,他們兩個連同解行舟都還只是蘿蔔頭。
剛剛脫離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生活的少年,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尤其是像個雪糰子、比自己大那麼一兩歲的哥哥。封聽雲很會照顧人,被伊春秋教得人前溫文爾雅,一背過身又滿肚子壞水,攛掇沒什麼心眼的解行舟去搗亂。
有次搗亂搗到了深居簡出的師伯頭上,兩人被他盛怒之下不由分說地一頓打,吃一塹長一智地走了,路上卻遇見了宮千影。
比起那時腦子發育不太完全、情緒都寫在臉上的解行舟,封聽雲哪怕受罰都看不出半分異常,還塞了半包桂花蜜做的糕點給他,讓他時常來找自己玩。
盛天涯冷情,教習弟子也拉著一張苦瓜臉,那幾塊甜糕連同封聽雲偶爾的關懷,成了宮千影寂寞歲月裡最大的慰藉。
它們不斷地堵在他胸口發酵膨脹,直至某個午夜夢回,他從陰暗中驚醒,忽然領悟了為什麼對封聽雲有執念。
他無處可說,又不懂此事究竟能有何後果,憋得受不了時,直接告訴了盛天涯。
那常年沒個笑臉的男人露出個揶揄的表情,低聲告訴他:&ldo;只要一杯酒灌下去,把他變成了你的人,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呢?&rdo;
宮千影那年十七,熱血上湧,與他亟待發洩的少年春情一起炸出了驚天動地的轟烈。來不及思考其他的,他執著地認為這是師父給自己的&ldo;指點&rdo;,沒什麼不正常的,他找從不設防的解行舟弄了點&ldo;藥&rdo;,然後約封聽雲喝酒……
回憶到此處斷了線,宮千影用力地閉了閉眼,後知後覺自己頭痛欲裂。
夜風已有了北方的寒意,前方的解行舟歡快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ldo;客棧就在前面,馬上就到了‐‐師哥,你不是去紫陽觀了嗎,怎麼來得這麼快,石山道長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