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崗村落戶後,她爹不知怎的就生了疑心病,等閒不許她娘出門,家裡全靠著她爹租地過日子,沒過幾年,家裡陸續添了三個女兒,只因沒出生兒子,顧三娘她爹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黑,也越發將銀錢看得重了,終於在顧三娘十二歲那年,她娘害了癆病走了。
她娘死時,顧家沒有兒子摔瓦捧靈,村裡的人在背後取笑她爹,顧三娘她爹在她娘死後不到半年,就領回一個女人,那時家裡只有大姐出了嫁,後孃進門就攛掇著她爹把她和二姐嫁出去,顧三娘只記得,那年她在外面打豬草,籃子都還沒裝滿,就聽說她二姐被人帶走了,等她趕回家時,她二姐已不見了,顧三娘至今也不知她二姐被賣到哪到裡去了。
又過了兩年,後孃添了一個兒子,顧三娘他爹像是伸直了腰桿似的,家裡窮到那樣的地步,還巴巴的借錢擺了酒席宴客,後來要還別人的銀錢,她爹半賣半嫁的讓她出了門子,出嫁時,顧三娘除了她娘留下來的一套針鑿傢伙,其餘甚麼陪嫁也沒有。
而今,顧三娘被婆家逼走,孃家是回不去了,便是回去也要遭人嫌棄,好在當日她娘傳給她一手針線手藝,要不顧三娘真的只能帶著閨女乞討渡日了。
“娘,你別哭。”小葉子哽咽著說道。
顧三娘被驚醒,她摸了一下臉,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又哭了起來,閨女看到她哭,也跟著一起流淚,顧三娘抹乾眼淚,她對小葉子說道:“你也別哭了,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你就是哭瞎雙眼,也沒誰來可憐你,只要好手好腳的,到哪裡都餓不死。”
這話她是對小葉子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小葉子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她擦著淚,又問道:“娘,天要黑了,咱們住哪兒呢?”
顧三娘說:“先到鎮上去再說。”
母女兩人拉著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鎮上趕,到了鎮裡時天已擦黑,整個鎮上也就一條街,連間客棧都沒有,這是小葉子長到這麼大,頭一回到鎮上來,這會兒街上沒啥人,小葉子緊緊拉著顧三娘,生怕一不小心走丟了。
到了鎮上後,顧三娘拍開一家酒館的木門,沒過一會兒,木門被開啟,開門的是一對夫婦,顧三娘付了十幾個大錢,能在酒館的柴房裡借宿一晚。
這一夜,顧三娘時睡時醒,她剛死了男人就被趕出家人,本就傷心到了極點,何況白日裡還捱了王家人一頓打,到了後半夜,顧三娘就有些作燒,
次日還未天亮,顧三娘被閨女小葉子推醒了,小葉子摸到她身上滾燙,擔憂的說道:“娘,你是不是病了?”
顧三娘朝著門縫裡看了一眼,外頭還是黢黑一片,她歇了一口氣,說道:“沒事,等會子店家開了門,咱們就要趕路。”
不一時,顧三娘聽到店家洗漱的聲響,她跟店家打了一聲招呼,就和小葉子出了酒館。
從鎮上到縣裡,走路需得一日,往日顧三娘會花錢搭牛車,現今顧三娘是捨不得出這十幾個錢的,橫豎她認得路,於是便帶著女兒,一路走走停停,總算在天黑前到了縣裡。
這一路,顧三娘拖著病身子,小葉子也是頭回走這般遠的路,母女倆人誰也不肯叫一聲苦。縣裡比顧三娘她們老家那個鎮子熱鬧許多,說話的口音也大不相同,小葉子拽著顧三孃的衣角,好奇的東張西望,早把先前的疲倦忘了。
顧三娘在縣裡的繡莊做了好幾年的繡娘,她熟門熟路的到了一條巷子,那巷口栽著一棵大榕樹,兩扇掉了漆的木門半掩著,顧三娘剛推門進去,迎面跟一個身穿藍布衫的小婦人碰上。
“哎呀,三娘,你怎的被打成這樣了?”小婦人大吃一驚,還不待顧三娘回話,她扭頭衝著屋裡喊道:“娘,三娘回來了。”
不一時,有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出來了,當她看到顧三娘臉上一片青紫,便拍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