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送我。”我不甘心,脫口而出:“咱們走走,好不好。”
維倫皺起眉,他就這麼凝目看著我,直到最後有個笑容浮起到面板之上,彷彿比誰都無奈似的。
他沒再拒絕我,沈默地站起來,筆直地走出去。
我越來越魂不守舍,掐著他手腕,一腳高一腳底地跟著,回家的路連著走錯了好幾遍,下意識專找那種人跡罕至的小路去鑽。
維倫一直沒說話。
夏天的夜晚總算緩緩黑透。柏油路在地面兩翼映出路燈暗淡的溼光來,腳步聲嗒嗒地讓人心煩意亂。也不記得兩人到底肩並肩地繞了多少大圈子,腳板酸脹得像要從鞋裡崩出來,可我只希望我家遠些再遠些。 。
我也一直沒鬆開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心跳節奏始終跟我的一樣,脈搏貼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彷彿整個人都溶化掉,心神都系在他身上。
等遠遠看到我家公寓,某種情緒佔據了我全部理智,我沒法再若無其事下去,拉住維倫商量:“你……你再考慮考慮好不好?……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做很久的地下情人,只要一年,一年就夠了。我跟娜塔莉生了孩子馬上離婚。”
維倫並不看我,腳步不停,臉衝著前方:“過去那個禮拜,我天天來你家公寓門口坐著。我設想了很多可能性。你說的這個辦法,是我心中排第二位的糟糕──最糟那種你剛才在酒店已經提出來過了。”
“你……你別這樣……”太陽|穴上血管突突地在跳,我煩亂到極點,眼見到了公寓入口,惡狠狠地掐緊他手腕:“你為什麼不答應? 一年而已為什麼不行?!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想跟我長期嗎?!”
他讓我給掐得痛吸一口涼氣,終於轉過頭來:“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你會離婚?”路燈斜斜照下來,他瞪著眼看我,像法官對著罪犯:“離婚不需要對方同意嗎?這是你們東方人的邏輯嗎?”
……他說的全部都對,而且一針見血。
果然他以前的溫柔包容都只是為了討好我,像現在這樣公事公辦地針鋒相對,令我立刻無處遁形,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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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靜下去,默默地面對面站著,看著對方的影子在路燈之下變得越來越鮮明而疏離。
半晌維倫開口,輕聲提醒我:“回去吧。”
“再等等。” 我握著他的手腕,用盡力氣看他。心裡知道這就是最後了,可怎麼都不能道別,總覺得再多呆一秒也是好的。
“你家好像有客人。”維倫任由我看著,清清喉嚨,再次提醒。
“啊,啊……”我茫然,去看時才發現我家落地窗簾後人影攢動,簡直像在拆屋子。
……拆就拆吧,我一點也不想上樓去,這邊更重要。
“回去吧。”維倫見我沒動作,催我。他靠得近些,路燈將他的影子罩在我身上。他體溫總比我的高,不過是影子而已,這麼近地接觸到,立刻就覺得溫暖。
我無法鬆手,憑直覺往前湊了湊,聞到他身上的松木香,忍不住央求:“那親一下,可不可以?”
維倫輕輕笑了笑,看著我,非常躊躇的樣子。我屏住呼吸默默等待,他靠得這麼近,我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也不對,該是我自己的心在響如擂鼓。
等了大概一世紀之久,松木香越來越近,溫熱的肉體貼了過來。維倫的嘴唇在我鼻尖觸了一下,聲音低啞:“你回去吧。我們還是朋友,我保證。”
“嗯,”眼裡實在太熱了,我合上眼簾,用力深呼吸:“還……還有呢?”
“好朋友。”嘴唇溫軟地又落在我眼皮上:“就像你說的,做知己。”
……他連個正經的吻都不肯再給,可見是真已下了決心。我越發覺得難受,擠出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