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像是聽到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一樣，搖頭冷笑著往外走：“你們中國人，為什麼總覺得這樣就叫幸福。”

“喂，你什麼意思。”這女人精明得很，我怕她還藏著後招，忙追出去：“至少，如果我們結婚，她的孩子會有父親，她跟孩子需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他們，我又不偷不賭不犯罪！”

果然我這話太尖銳，娜塔莉猛地轉身，臉色蒼白：“我男朋友是個混賬我知道，但這並不等於你就不混賬。Tony，你除了她，還另外有個同Xing愛人，對不對？”

“維倫……我結婚一年就會離婚去跟維倫，這不需要你操心。”一提起維倫我就心煩意亂，聲音跟著大起來：“我只是希望有個孩子跟我家裡交代而已。”

“是啊，交代……”她聳聳肩繼續往外走：“可你有沒有想過，孩子的母親接下來要怎麼活過這一輩子。”

“我會給她錢，我也會照顧孩子，他們的一切要求我都一定滿足。”我背書一樣回答，隱約自己也有點氣短：“我媽過得很慘，我得給她個交代。”

“Tony，”娜塔莉嘆了口氣，幽幽地看著我：“我跟你說實話，其實今天就是你母親讓我來的，我一開始不理解，現在我明白了。”

“怎麼？”我皺眉。

“你母親在你年齡很小的時候就被迫離開你，到現在連你都覺得她過得很不好。那，今天那個女孩，如果她和你結婚，之後又被迫離婚放棄孩子，她今後就會跟你母親過一樣的日子。”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逼她！我，我又不是我爸，他到處找女人還欺負我媽……”我沒法再說下去，她的話將這些天我死都不願去面對的現實直接抖開，讓陽光皮鞭一樣抽在我深藏在內的齷齪私心之上。

的確，她說得沒錯，我也不知我爸媽到底為了什麼離婚，可這與原因無關，後果都一樣下作，血淋淋的虛偽。

我低下頭，啞口無言，我不過是想大家都快樂，為什麼現在錯得這麼厲害？

娜塔莉拍了拍我肩膀：“還好事情沒到那一步。我想你不是壞人，你只是比較混亂。”

她一手撫著小腹，臉上露出堅強溫柔的微笑：“我知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全都因為我自己太輕浮。但這是我的寶貝，我會保護他。我不需要一個男人來施捨。”

“啊……”我不知該說什麼好，多少有點肅然起敬：“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

“不必，謝謝。”陽光從開放式停車場外灑上女人略微浮腫的面孔，她非常美麗。

“那我送你回去。”我也不知哪裡來的殷勤，伸手進褲兜才楞了一下，車匙……

娜塔莉湊過來，輕輕抱抱我肩膀，在我臉上貼了貼：“謝謝你。我一個人可以。”

“那……那你保重。”我心神不定，倒退著往停車場走，實在忍不住，轉身往自己的車位狂奔。

媽的，我怎麼忘了維倫要來！

（）

果然，遠遠地就看到我那輛紅色老爺車。

我突然覺得跑不動。這些天翻來覆去的鬧，我真已是驚弓之鳥，渾身就像壓滿鉛塊，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維倫在駕駛座坐著，手架在方向盤上，臉埋在雙臂間，像是等得累了在小憩片刻。

他穿了昨天我找出來的那套阿曼尼，而我的西服擺在車子後座，Dior　Homme的襯衫掛在旁邊。

我看看手機，兩點四十五分。從十一點到現在，他怕是已等了近四個小時。

這個讓人心軟的大叔啊。我在車窗旁蹲下來，輕輕敲一下玻璃，心咚咚跳著，眼裡熱乎乎的。

他連頭沒抬就知道是我，按了鍵讓窗戶滑下去，含混地說：“很忙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