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從樂珠捧的盤子裡拿過那一頂大紅鑲金的紅蓋頭,慢慢地,蓋在了知妙的頭上。
紅錦蓋頭微微透出外面的光,知妙隱隱看到交錯的人影,卻只覺得有一滴眼淚,慢慢地,從心頭眼角,滑了出來……
樂鼓齊鳴,鞭炮震天。
章府裡兩位嫡小姐同時出閣,這等大事,自然整個府裡賓客迎門,喜氣沖天。
但見喜婆扶了兩位嫡小姐出了閨房的大門,門前便是紅氈鋪地,兩邊紅燈籠高掛,但凡廊柱、樹枝、花葉上都纏絲掛紅,一片喜氣洋洋的景像。
東院大門口停了兩頂轎子,一頂在前,略為寬大,紅簾紅帳,珠玉垂掛;一頂略小而乾淨,雖然同樣排穗纓絡,卻比那一頂小氣了許多。
喜婆和兩位嫡小姐的陪嫁丫頭各扶了知妙和知秀出門來。
一前一後,一左一右。
清歌與新燕皆是穿紅掛綠,打扮得新鮮異常。今日她們兩個也將分道揚鑣,一位跟知秀去餘州,一位跟知妙嫁去曾府。兩個小丫頭也是自小一處長大,如今也要面臨分離,不由得也是相互對看了一眼,這喜禮上不敢多言,但卻還是在眼神中互道珍重。
外頭有禮儀司唱道:“請——小姐拜別父母,從今嫁作他人婦,跪,謝養育恩。”
知妙和知秀便立時跪下,向院內正廳裡的章榮孝和阮氏拜別。
阮氏看著一雙女兒出嫁,還是略紅了紅眼眶。
章榮孝一直摒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待拜完,這邊禮司又唱道:“請——小姐跨火盆,著蘋果,捧如意,從今後日子紅紅火火,平安如意!”
這些禮不過都是祈徵吉祥之兆。
知妙被清歌和喜婆扶著,撩了裙子從火盆上跳過去。這邊喜婆拿了一個蘋果,一個玉如意來塞在知妙的手裡,要她一定要拿住了,並說:“新娘子,這可是來日生活的吉兆,萬萬不能掉了,不然碎了破了,可就不吉利了。”
知妙雖然今日出嫁,但她總歸情緒不是特別高,又真覺得說古代女“哭嫁”,她這還沒有出門,便已經覺得難掩心頭的微酸,聽到喜婆在紅錦蓋頭外面叮囑,她只拿了那兩樣東西,點了點頭。
誰知道她手裡的蘋果才剛剛拿住,旁邊不知道有什麼人,忽然之間就狠狠地撞了過來!
知妙手一搖晃,那顆蘋果“咚”地一聲就狠狠地掉在地上!
所有觀禮的賓客及曾家來迎親的人都一眼看到,眾人皆是一驚,喜婆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那個直接衝撞過來的人,穿了一身的煞白,彷彿人家在行喜事,她卻故意要添衝一樣,連頭上簪住的花朵,都是特別不喜利的白菊,整個一個就是添煞的模樣,而且把知妙手裡的蘋果一下子撞掉之後,她還恨恨地說:
“啊喲,真是對不起大姐姐,這蘋果可是‘破了’,這可如何是好呢?大姐姐這就要風光大嫁,這將來萬一‘破了吉日’可不要怪我,怪就要怪大姐姐自己做了些破吉的事,卻還能這樣風光出嫁,實在是自己就將自己的喜利平安給破掉了,根本怨不得別人!”
知妙低著頭,只透過紅錦蓋頭的下緣,看到那一身白衣的裙角和繡鞋。
但是她不用抬頭看,就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會如此說話,如此苛刻的,除了知畫,又還能是誰?本來知畫從小就計劃,纏磨要嫁的都是曾齊越,卻偏偏從小曾齊越就不把她放在眼裡,竟把知妙掛在了心頭,這又是王爺的指婚;但凡是知畫有心要破壞,卻也拗不過王爺和王妃的指,所以知畫氣得牙根都咬碎了,卻依然只能尋了邪方子到知妙的婚禮上來鬧。
喜婆是曾家過來的,沒見過知畫,正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清歌在旁邊就先替知妙開口了:“喲,三小姐這是給誰戴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