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聞環佩之鏗鏘,馥郁之芬芳,他覓聲而去,單轉兩個迴廊,如曲徑通幽,乍時白茫茫一片梅林闖入眼簾,“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足以形容此刻之盛景,他不自覺走出迴廊,呼吸頓然窒了一窒。
玉貌冰清,芳容窈窕。姿態蔥秀,因風飛舞,儼然彩蝶展翅。側耳傾聽,林內那位緋衣女子口中輕唱之曲,是《暗香》。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嘆寄予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
聲音柔而不膩,細而清脆,連城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凝神望著這一幕。良久,一曲終罷,但見那名女子淺笑盈盈,踮腳攀折一枝粉梅,放至鼻間輕嗅,緩而閉上眼簾,彷彿在享受此梅之香。片刻間,她緊握紅梅原地輕轉,步伐逐漸變大,裙襬飛揚,衣袂綻開輕舞,妙不可言。
他在心中暗想,她是要起舞嗎?
隨著身形的轉動,她步子也疾如閃電,手中的紅梅滑落,纖柔之腰如細柳擺動,飄揚,流轉。他不禁屏住呼吸,感慨在這深宮之中竟還能有如此出塵的清麗絕美女子,臉上盡是純美天真,她到底是誰,難道是夏國皇帝的妃嬪?
“朕的公主,如何?”刻意壓低的聲音,似擔心會驚擾了林中起舞的女子。
“她是皇上您的公主?”輕輕轉身,淡淡地行了個禮,眼中閃出驚詫之色,更泛著熠熠之光。
“朕唯一的公主,馥雅。”說起自己的女兒,他的眸光中盡顯寵溺之色,笑容始終徘徊在嘴角,可見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女兒。
“那麼皇上,我們談筆公平交易吧。”他的餘光拉遠,向梅林間依舊飄然起舞的女子望去,“卞、夏二國結下邦盟,滅亓之日,就是馥雅公主為我夫人之日。”
那時他知道,這是一種很唐突的要求,結盟若要和親,向來是公主嫁於皇上為妃嬪,而他卻只是個丞相。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情,所以自做主張地定下了這門親事。回到昱國,他只將此事告知了皇上一人,就連他的母親也未通知。畢竟他去夏國談的是國事,若對人講起和親之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
“皇上,蘭嬪求見。”白福的聲音隔著緊閉的朱門在外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他將手中的奏摺放下,清了清喉嚨道:“讓她進來。”
厚重的朱門被推開,只見蘭嬪笑盈盈地託著銀盤而來,一身雍容的金黃長衫裙,顯得她格外嫵媚高貴。八月初的太陽實在毒辣,才走了一小段路她已經熱得滿頭大汗,汗水由背後滲出浸透了衣裳。她一手用絲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另一手小心翼翼地託著銀盤,生怕碗裡邊的湯汁會灑出來。
待走到連城身邊,將其放下,“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為您做的冰鎮鴨梨燕窩粥,有降火散熱的功效。夏日炎炎,您還這麼辛苦地批閱著奏章,飲上一口定然能除去身心疲憊。”
連城本不願接下,現在的他確實沒什麼胃口,但是一想到蘭嬪的腹中懷有他的孩子,便體諒她的苦心,伸手接過,“蘭兒真是有心了。”
當他將第一口送入口中時,冰涼爽朗的感覺在口中翻攪,最後滑入乾燥的喉嚨,直達火熱的胃裡。原本那燥熱的感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涼舒爽。
“怎麼樣?皇上……”蘭嬪期待地望著連城,希望他能給一句讚賞,或者一句關懷。看著連城緩緩啟口之時,卻有另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連大人,您不能進去……”
連曦風塵僕僕地由夏國趕回來,急著要當面將事情稟報於大哥,卻被白福這個狗奴才擋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