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將軍的掌上明珠連格報到的前一天晚上,羅少輝被凌晨三點的緊急集合搞得筋疲力盡,加上當天一整天的實驗室模擬飛行訓練,十個學員裡有九個吐得稀裡糊塗。因為這個被教導員罵了大半天,說模擬訓練都撐不住,上了天都甭指望回來了。
所以趁著第二天沒什麼安排,羅少輝打算睡到精力補滿為止。
邵成闖入宿舍把他從床上拖起來的時候,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不過那天沒白折騰一趟,他見到了大半年前曾見過兩三次的格格,空軍軍區連首長的獨生女,英姿颯爽又古靈精怪的少女連格。
那天是父親的警衛員陪她來的,母親懶得陪她到處折騰,父親又忙得沒空插手這種小事,原本是為了不讓她顯得特殊,可那輛高階首長轉用的白牌子軍用車還是足夠招搖。
邵成拽著困得東倒西歪的羅少輝,看格格從擁擠的人群裡擠出來,將亂七八糟一大堆手續檔案往警衛員懷裡一扔,拍拍手說:“您回去跟我爸交差吧,我自己逛逛。”
那天報道的人可真多,體檢排隊更是遙遙無期,可格格不到兩個小時就辦完了全部手續。
到底是首長的女兒。
看那張揚的樣子也知道。
“邵成哥!”連格揮揮手,那天她穿白色半袖和軍綠色布褲子,馬尾辮甩得高高的。大模大樣地拍拍邵成的肩膀。
羅少輝站在一邊,被她撞了一下,立刻清醒了。
那樣的張揚勁兒,羅少輝感覺自己就跟被炸彈轟了一下似的。
“少輝哥哥也在啊?”她笑臉如花地跟羅少輝打招呼。羅少輝看到她身後依然火爆的新生報道場面,看著體檢區排起的沒頭沒尾的長龍,想起自己當年是怎樣一個人拖著行李忙裡忙外跑了一整天。
那一刻,羅少輝意識到,他應該跟這個女孩子在一起。
初衷不純潔,更無關愛情。羅少輝只是想起了自己身體不好的母親。母親知道自己考上飛行員的時候高興得好幾天紅光滿面。
所以,面對這個表面毫無心機的連格,面對她身後非常可觀非常特殊的背景,羅少輝打起精神來,輕輕一笑:“又見面了,格格。”
邵成在
一旁沉默,看著格格的笑容溫柔而又意味深長。
幾年後,羅少輝知道,對於自己的心思和目的,邵成洞若觀火。
連格的脖子上掛著相機,是最簡單的傻瓜相機。
她拽住經過的第一個穿軍裝的人,清楚地叫出對方的名字,並甜甜地稱呼叔叔,顯然那個人也認識她。
就這樣,藉著某位軍官的幫助,他們三個留下了一張合影。
羅少輝抱著雙臂——事到如今他不敢去想自己是刻意還是無意表現出這種無所謂和冷漠——而邵成則是清淺淺的笑著,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連格站在兩個人中間,大大方方地將手搭在兩個人的肩膀上。
羅少輝穿迷彩訓練服,邵成著便裝,那天是週末假期,連格也還沒有領到自己的軍服。
簡單的照片,好像好朋友一起出去遊玩。
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格格笑出了聲,她很自然地歪了歪頭。
她馬尾的髮梢掃到了羅少輝脖子,毛毛癢癢的,羅少輝一怔。
咔嚓,永遠定格。
想到最後,大約是深夜三點吧,羅少輝覺得有點困了,濃濃的倦意,止不住地將他淹沒。他努力從濤濤深海中探出手來呼救,似乎希望回憶能拉他一把。
可回憶袖手旁觀。
寂靜的夜,他慢慢地睡著了。
右手枕著舊記事本,指間捏著照片。
羅少輝是被劉方徹底踹清醒的。
大約凌晨四點,緊急集合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