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時間凝塑的雕像一樣,以一種扭曲、僵硬而又痛苦的姿勢擺在客廳裡。
時間滑到後半夜後,孫韶被自己的尿憋醒,迷迷瞪瞪地揉著腦袋起身,一起身,就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攥著,而易輝則跪在自己面前,他驚了一跳,酒意當即醒了五六成,再轉頭一看旁邊正坐著自家老孃,當即酒意便全部從腦子裡散了出去,他正經做好,便問道:“這是怎麼了?”
易輝和孫母齊齊扭頭過來看著孫韶,卻不發一言,或者說,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孫韶看著兩人的表情,心裡打起了鼓,摸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屋子裡現在很黑,燈都沒點,只有窗外的點點星光透著陽臺上的落地大窗子撒進來,黑暗裡,孫韶只能看到自己身邊和身前兩個人黑乎乎的身影,和模糊的臉龐。
良久,孫母忽而道:“小勺,跟媽回家吧,以後別再來這裡了,也別再見……阿易了,好不好?”
轟地一下,孫韶就覺得自己腦中有一口大鐘撞響了,而且就響在他的耳邊,讓他出現了瞬時性耳鳴,他抱著嗡嗡地腦袋,看了看跪在那裡,像是古代等候判決的犯人一樣面無表情的易輝,頓時,心裡一陣絞痛,想也沒想,孫韶也跪到了易輝的身旁,淒厲地喊道:“媽——”
一看孫韶也這幅樣子,孫母終於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捂著臉哭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喲……”
孫韶跪在那裡,聽著孫母的抽泣聲,心裡難受地像被人拿鈍刀子一刀一刀割過去一樣,但他卻知道,此時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母親想要他做的,他做不到。
違心的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做,這一點孫韶是知道的,但只要一想,違心的事情是要對現在正跪在他身邊的男人做,孫韶就覺得心口處被什麼利器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冷風嗖嗖地直往裡面灌。
所以,最後,孫韶只能無能地默默跪在那裡,任由養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母親,透過哭泣去發洩負面情緒。
一夜折騰,先是來來回回奔走找小勺,後又等兩個孩子等了大半夜,到最後,又被兩人的事情這麼一驚一嚇,孫母的體力早就有些不支,於是哭著哭著,便昏了過去,嚇得孫韶和易輝兩人以為他們把自家的老孃給氣倒了,當即兩人就開著車,將孫母送到了醫院急診室。
全身檢查一做,確定孫母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而體力又不夠才昏倒的後,兩人才鬆了口氣,這時,天際已經泛白,一整夜已經耗掉了。
孫韶和易輝癱坐在病床兩邊的椅子上,無聲地對視著。
許久之後,易輝神色黯然,嗓音低啞地開口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孫韶窒了一下,試圖露出一個笑容安撫易輝,但嘴角這一刻重得像掛了鉛塊一樣,最後,他只能堅定地對易輝搖頭,“死也不會,除非你先撇開了我。”
易輝這才露出點笑意,只是眼光觸及孫母的時候,又變得消沉起來,孫韶目光也不由投到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腦仁裡一陣陣地抽著疼。
他曾經設想過不下於一百種出櫃的方式,卻從沒有想過會是這一種,他甚至都為自己的出櫃劃定了五年計劃,第二個五年計劃等種種,但最終卻全權夭折在搖籃裡。
孫母這一睡,便一直睡到傍晚五點左右才醒來,她醒得時候,只有孫韶趴在她的床邊陪著她,孫母當即鼻子一酸,想起孫韶八歲那年,自己也是生了場重病,被鄰居送到醫院後,也是當時小豆丁一樣的孫韶跟前跟後照顧自己,小孩子最容易乏,兩天一做,便經常累得在自己的病床便打瞌睡,但卻從來不抱怨。
那時,她就想,自己家小勺是多好的孩子啊,這樣的孩子,偏偏命苦,投胎投到了自己的肚子裡。而現在,好不容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著好的地方發展了